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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地上学去了,路上我一直笑着,因为我读书的第一天,是吃饱了槐花面进学校的。■ 宁新路 家乡的槐林成奇景,集古槐、新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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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那碗槐花面

2020/5/20

我高兴地上学去了,路上我一直笑着,因为我读书的第一天,是吃饱了槐花面进学校的。

■ 宁新路

家乡的槐林成奇景,集古槐、新槐、天下美槐为园,不愧为槐的故乡。见到槐,自然就想到槐花,槐花香总让人心醉,槐树与槐花,那是浸人记忆深处的温馨与怀念,若这海似的槐吐芳,那该是怎样一番奇美与浓香呀。可槐花已落,枝上仅有恋槐的枯花,这倒使人更想槐花了。思念槐花,便看见眼前槐花盛开,香气从心底弥漫上来,顿感浓浓的槐香沁入心脾。

槐长于大江南北,槐花开在村落街头。槐是街树、村树、家树,很多人是在槐树下长大,从槐树下走向远方的。槐,便成了思乡树。而槐花香,是让人想念老家、亲人的熟悉而特殊的香。

已入夏,想要享受槐的花香,得到来年春天了。正在淡淡的遗憾里,微风吹来一股浓郁的槐花香。家乡的人说,这槐花的香气,是夏槐的花香;这园林每季都有开花的槐,四季都有槐花香。这缕醉心的槐香从哪里飘来?在茫茫槐林里一时难以寻到那花的倩影,那怒放的槐花也许藏在什么地方。槐香扑鼻,它勾起了我对槐的动情怀念。

槐喜北方,也爱南国,它有近百种。我家乡的西北古城武威,那是“马踏飞燕”的故乡,那里有遍地高大的槐。

那年初春,冰雪的天地里什么也没有,家里没了粮食,全家靠白菜汤度日。母亲瞅着房前的槐树说:“槐苞怎么还不见呢?”母亲在焦急地盼槐花抽芽,她安慰着饥肠辘辘的孩子们,“等槐开花,就会有槐花饭吃了。”这让极度饥饿的肚肠,有了企盼。

饥饿里的企盼是放不下的,盼冰雪快走,盼槐开花。好在春和槐是恩赐人的,冰雪还没化,槐就孕出花蕾了。花蕾长得太慢,饥饿等不住了,于是吃槐叶,槐叶虽微苦,但鲜嫩。老人说一片槐叶会带出很多花,没了叶,也就不会有花了。人们不敢吃槐叶了,多饿也等待它结出槐花吧。

槐花生出蕾苞的那个早晨,是个好日子,这天是我九岁生日,也是我背上书包去村校上学的第一天。母亲要给我吃顿饱饭,她从槐上摘了一盆槐花苞,用舍不得吃的一点白面掺在槐花里,她要给我做槐花蒸面。

最诱人的时刻,是嗅到母亲搓槐花搓出的香味和蒸锅里蒸出的槐花香。我趁母亲转身,要捏一把生的槐花面吃,母亲说还没有熟,再等一会。我哪能再等。我顾不得会招来母亲的“打手”和蒸锅的“烫手”,赶忙掀起锅盖,抓一把槐花面捧在手里,吹几口便狼吞虎咽地吃了。母亲没有打我,倒是蒸汽和槐花面把我手烫得揪心般的疼。

母亲知道我有多饿,她掉泪了。她把快蒸熟的槐花面先给我盛了半碗,我两三口就把它吃了,不一会儿槐花面蒸熟了,母亲又给我盛了一大碗,让我慢慢吃。这一个冬天,我也没吃到过这样的香饭、饱饭,饥饿使我忘记要坐下来一口口吃,我站在灶台旁,竟然不顾干爽的槐花面会把喉咙弄得生疼,几下子就吃完了。母亲说:“快去学校,好好读书吧。”我高兴地上学去了,路上我一直笑着,因为我读书的第一天,是吃饱了槐花面进学校的。我对槐花充满了感激,也对人生充满了美好的幻想。而这碗母亲的槐花面,那香美也至今留在我的口里,即使是现在,每当我看到槐树和槐花时,也总会溢出一腔口水。

长大后我去贺兰山深处当兵去了。大山没有槐,没有花香。在军营,我得到了磨砺与成长,但我也想念家乡的槐树与槐花,更想念母亲的槐花面。

槐对土地的坚守与坚韧,给了我许多启发,后来我在槐枝浓密的城市落下脚。当然我得感谢这个城市的槐和槐花的诱惑,感恩这个城市喜欢我的人,他们把我从大山引领到了这个槐的城市。我幸运地在那槐树拥抱的报社工作,后来在这个城市有了房子,住到了槐树娑娑的报社旁的街巷。这里长着旺槐,走在槐的街上,去报社送稿,春天槐花芬芳,夏秋槐树遮阳、槐叶吟唱,冬天雪挂槐枝,美韵让人难忘。

令我留恋的不仅是这些,我还常常站在报社大门外报栏前看当天或前日的报纸。报栏上蔓延的槐枝形成一片荫,在这诗意的境地,看我刊登在报上的文章,心头涌动着激动和兴奋。我在这张日报上刊登过不少文章,它和这个城市的报刊电台为我更开阔一些的人生搭载了宝贵的阶梯。

故乡的槐与槐花,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思念与留恋。好在槐是一种四海为家的树,在北京的街头和家门口有,在南方的水乡有,在雪域高原也有,每当思念母亲,想念母亲给孩儿做的那碗槐花面的时候,眼前总有槐。这京城的槐林,纵然有无数千年古槐,纵然有无数种槐,但在我看来,它的卓越风姿和散发母亲芬芳的花香,与家乡的槐是那样相似。天下的槐,原来都同根。

见到槐,总感到见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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