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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体育与男性特质的建构有着密切关系。从20世纪到21世纪的今天，女性参与体育运动的人数大规模上升，体育领域中固有的男性特质受到了挑战。性别与体育研究作为一个新兴的跨学科领域应运而生。本文作者提出，应重视性别与体育研究的重要性和潜力，促进性别与体育研究发展。
■ 张源
谱系学研究（Genealogy Study）是一个分析并揭示真理、知识和权力之间的历史联系的过程。福柯认为，谱系学研究的主要目的和功能是：识别“群体权力和特权”的自然化所产生的时间点、地点和空间；考察那些将某一个群体的权力和特权的来源自然化的叙事，和那些关于某些群体的天然权威的故事，是如何得到加强和再现的。在父权制社会中，针对“男性的优越叙事”这种普遍的社会事实，谱系学研究提出以下问题：对于女性来说，男性统治的正当性和赋权究竟来源于何处？那些关于“男性的优越叙事”在我们的社会文化场域和空间中，是在哪里和怎样被发展、散布、传播、重复、加强和授权的？性别与体育的谱系学研究就是将“体育”作为这种社会文化场域和空间之一，去研究“男性的优越叙事”在体育领域建构、传播、赋权和自然化的运作机制。
现代体育与男性特质建构密切相关
关于“性别”与（现代意义上的）“体育”两者所做出的谱系学研究，都会将这一段历史上溯到英国的公立教育系统，以及发生在19世纪的那一次西方体育领域的变革。
现代体育与现代社会男性特质的建构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此之前，西方社会理想的男性特质是以“智慧”和“风度”至上的。也就是说，我们对于现代西方男性（往往是白人男性）的理想男性气质的某些“刻板印象”，例如高大，健壮等，都是较晚形成的。而在19世纪以前，一位理想的、受人欢迎的男性形象可能不是“体能”取胜，而是以“智能”为优势；他可能并不是年轻健美的，而可能是成熟的，有一定年纪但也因此而具有风度和魅力。而自19世纪中叶以后，公立学校通过体育教育逐步建构了一种强调“健壮身体”和“高尚道德”的新型男性特质。
维多利亚时代的学校体育运动，在整个维多利亚时代以及其后的运动中被广泛地运用，既作为一套固化男性特权和贬低女性价值的场域和机制，同时也规范和授权了特定的男性特质版本和表演，并将其普遍化。与男性学生在学校收到的体育教育形成对比的是，在当时的精英女子学校，女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去参加体育运动，或者她们仅仅作为优雅的女士们（“ladies”）参与某些特定的体育形式。例如不会带来太大体力消耗的槌球，又如具有社会交往功能的草地网球。还有一些如高尔夫和骑马这样的运动，虽然上层社会女性也会参与，但是这些都是个体独立的运动，而且相对来说运动量上对体能要求并不太高，而不是像足球和马球那样需要强大的体能、群体协作和团队精神，被认为是男性的运动。因而当时女性和男性广泛参与和喜爱的运动有着很大差别。
19世纪体育革命的意图和目的都是“一种男性现象”；这种状况在很大程度上持续到21世纪。然而，男女两性二元结构中所应用的术语都是与相反的性别相互依存的，这意味着体育的社会文化功能及其产生的效果也在一定程度上扩展到女性。因此，任何关于男性和男性特质的理解，也会作用于女性和女性特质含义的理解和建构。体育领域和体育话语与性别价值评价和性别意义建构之间的关系，对于男女两性来说，既不相同也不一致。然而，体育话语在如何理解和评价男女两性的性别角色和功能定位上，在分析性别规范的社会主流引导和再现等方面，都非常重要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
从现代体育发展的早期开始，整个体育领域就是在父权制社会体制中，由男性建构起来的，以男性主导的，以宣扬男性身体、力量、胜利和美德为内容的，服务于男性运动员和男性观众的场域；也是西方社会在新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塑造新型男性特质的场域。因此从根本上来说，现代体育有着先天的“排女性”。女性在体育领域所承受的身体上的、性的和社会性别的不平等对待，是整个人类社会男女不平等的重要方面。
从谱系学角度看体育与性别的关系
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从20世纪到21世纪的今天，女性参与体育的人数大规模上升。这带来的直接结果是，在体育领域中固有的男性和男性特质的霸权地位和统治角色，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挑战。从1970年代以来，将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识别和区分开来，已经成为女性主义实践和学术发展的重要成果，多年以来在世界范围内达成了共识。性别与体育研究作为一个新兴的跨学科领域，吸引了来自社会学、体育学、教育学、心理学、性学等多个学科的专家参与其中。
研究发现，即便在西方发达国家中，女性运动员、女性体育从业人员、女性体育观众和受众群体在数量和比例上都有了大幅度的上升，但仍旧没有从根本上动摇体育领域中男性的主导和控制地位，以及男性特质的优越叙事。与此同时，作为男性个体来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处于霸权地位。有色人种、带有较强女性特质的男性（或者不能具备当代理想男性特质的男性个体）以及性少数群体，也会被体育领域边缘化、他者化和污名化。
反思西方的性别与体育研究，要避免两个陷阱：一方面要打破单一的将女性“受害者化”，而一味地抨击体育领域中的男性，甚至将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对立起来进行批判。另一方面，还需要从根本上打破男女两性的“二元论”性别观念。当代女性主义批判这种旧有的两极化、对立化和排他化的性别观念，它既是父权制的产物，也是霸权主义的产物，需要加以警醒和反思。随着社会性别主流化和对其理解的不断加深，西方一些国家，例如新西兰、澳大利亚、德国等已经相继承认了第三性的合法地位。酷儿体育研究，在西方理论界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一个分支，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这对于权力－知识的解构和重构有着理论和实践的意义。
从谱系学的角度，深刻认识现代体育的发生与发展背景和本质，我们可以看到体育与性别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在当代社会中，尤其是在全民体育教育、体育媒体、以及商业化娱乐化体育产业等时代经济、社会、文化因素交织作用的大背景下，体育作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场域，对性别平等具有强大的建构能力。也正因此，笔者提请学术界和社会各界认识性别与体育研究发展的重要性和潜力，促进性别与体育研究发展。
（作者单位：中华女子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