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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子 7月9日早上出差回来,接到电话,是女邻居打来的,我以为就是一个寻常的电话,比如,她不在家有个快递让我家代收一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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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寄,时间长短而已,不管去往哪里,但愿我们都能遇到相处舒服的好友与佳邻,作为我们曾经驻足地球的留念与倒影。

送我白菜的邻人不再来了

2019/8/14

■ 舟子

7月9日早上出差回来,接到电话,是女邻居打来的,我以为就是一个寻常的电话,比如,她不在家有个快递让我家代收一下,或是她有一个什么东西家里放不下、放我那里云云。没想到这次不是那样,前面她说了一些什么,我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句很清楚:“老木没了!”然后,她就大哭起来了。即使没太听清楚,我也明白了,我如她突然的哭一样震惊了:老木,也是我一个邻居,才46岁!她告诉我:明早举行追悼会。下午忙完如果能抽出身,她去我家坐坐。我说好,我争取早点回家。虽然,因为有事,我回去的不是太早,但她也没来,估计是事情太多完不了。于是,我微信问她:明天几点、在哪?

第二天周三,一早下起了大雨。我穿着素色衣裤、打着黑伞,前往那个告别的地方。这家医院以前来过,但没到过地下二层,前往的人不多,去的目的大概也一目了然,所以,问路时,电梯员的话不多。而我如果话一多,眼泪很可能就会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电梯门开时,门口站着两个工作人员,我没问,她们就说:“你往那边走。”我顺着所指,走过一段走廊,听见了人声、听见了哭声,然后看见了人群:除了老木和作为老木妻子的她和他们的孩子,其余的我不认识。老木的遗像挂在那里,算得上英俊,发型不是他最近的寸头,大概是以前头发稍长时。告别仪式开始后,人们胸前戴着一朵菊花、手里拿着一枝菊花,向他鞠躬道别。之前,有人致了悼念词,话不长,描述得像他,我记住了其中“善良忠厚”的字句。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滴落了,我尽力地保持平静,不哭出声音。除了他的两个妹妹止不住的哭声之外,她和大儿子也没有哭声,但她的腿似乎僵直得走路要靠平移了。一个男子抱着她的小儿子经过我面前时,我看见那不谙世事的几岁小人儿也哭了。

我走近他的身边,把菊花“扔”在他身旁,说实话,我生气又愤懑: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出一个差回来,才几天,我的好邻居就不告而别了!除了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我还能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这生气和愤懑应该向谁而去。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会这样?他还这么年轻,他是他老家人的希望,从一个农家考上了首屈一指的名校的热门专业;他是他妻儿的支柱,他撒手而去了,他们怎么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忠厚善良,还谦逊。

从互联网创业的风潮中退出来之后,最近几年,他迷上了种菜。烈日炎炎的大夏天还种着,这令我这最怕烈日炎炎的人有些佩服:一个人喜欢种菜并不难,都市田园风,谁都会有几分向往,但在烈日之下,不分寒暑地种,这还真的种的是一份热爱而非情怀了。菜多的时候,他或她会给我捎带着送上几个尖椒或几把叶菜。菜的品相并不好,但都“是有机啊!”我不时这么称道。有一次,她送了我一大把蒿子秆,我草草一洗就下锅煮吃了,直到第二次我细看,才发现上面满是虫卵。但除了密集恐惧症引发的不适外,我觉得没啥,这不都是高蛋白吗?再说,我都吃下去了,还能咋办?我想粗枝大叶的他们肯定也没有细看,所以,没有顾上提醒我要好好洗洗。最不能忘记的是,他们冬天送给我的大白菜,一年好几棵。让我不必买也能有吃上冬贮大白菜的感觉,很是自豪:冬贮大白菜没啥稀奇的,但自己种的冬贮大白菜,几家能有?“土豪”了的感觉。

他刚开始种菜时,我常说要去他家的地里看看,但一直没去。这两年一忙更是没去,甚至连念头也淡了,因为老想着:以后再去呗。他那么喜欢种菜,地会一直在那里的。

此前闲暇时,环顾小区人、物,有时我会想:几十年后,这些设施会陈旧了,但还在;而来来往往的人有的却是搬来换去了。好在还有这些从入住以来就相识、后来也相处甚好的邻居,我们就像彼此的镜子,照见对方的过去与现在,也许还有将来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模样。当我们老得走道都不太灵敏时,想到年轻路遇时健步如飞、来去自如的样子,会不会别有一番感怀?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买房而结缘的我们竟然成了对方生命里的重要他人,“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彼此信任、守望相助,需要时就像亲戚一样随时到位、补位,和和睦睦但又无须烦琐多礼,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然,我们只是芸芸众生。有时不由感叹,此乃:天赐佳邻。

地会一直在,但种菜的人不再来了。以后,也没人再给我送菜了。走在小区路上,也不会再碰到他、打个招呼说:“才回来呀!”这么突然,他就走了!我想不通、不舍、怀念之余,只能说,人生如寄,时间长短而已,不管去往哪里,但愿我们都能遇到相处舒服的好友与佳邻,作为我们曾经驻足地球的留念与倒影。

谨以此文,写给我英年早去的好邻居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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