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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滋育我们成长,是寄托我们情怀和希望的温床。而现在,只能靠思念维持着我们的亲情,靠回忆留住我们的永远。 ■ 王世俊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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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情深深

2017/9/28

土炕滋育我们成长,是寄托我们情怀和希望的温床。而现在,只能靠思念维持着我们的亲情,靠回忆留住我们的永远。

■ 王世俊

我在秋意渐深的日子回到故乡老宅。天色已暗,我打开院子里的灯,飒飒秋风吹来,枣树叶缓缓飘落在灯影里,无数的小生灵绕在温暖的灯的周围,打转盘旋。那棵很老的枣树叶子已渐渐凋零,屋子里土炕安静地躺在那里,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此刻,我站在炕前,向冰冷孤单的土炕行注目礼,土炕旁边的墙上,是我们全家的合影。

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忽然很想念那些拥有土炕的美好时光。

土炕以土墼砌成,丑陋粗笨,冬暖夏凉。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在土炕上摸爬滚打、渐次长大的。大的照看小的,长得爱护幼的。姐姐衣服留给妹妹穿,哥哥的玩具传给妹妹玩。棉被少了通腿睡,花碗不足轮着用。姐姐把外面的见闻在炕上分发,妹妹把学会的游戏在炕上分享。我们也搞些恶作剧:姐姐偷一块母亲珍藏在炕角油纸包里的冰糖,咬成几小块姊妹分着尝;我偷扯一个父亲藏在炕席下的鞭炮哄着妹妹放。一旦被父母发现,则互相推诿,且做若无其事状。每到这时,母亲都会嗔怒着在炕上扔一把瓜子,引来我们哄抢。我们也会劳动,且各司其职:大姐二姐负责淘涮浆洗 ,我和三姐负责烧火扫地,幼小的妹妹负责在炕上独自戏耍,偶尔哭闹,我们会用“狼来了”吓住她。我们也打闹,甚至在土炕上划起了“楚河汉界”。但闹过哭过,我们照例会在清晨一山村的鸡鸣声里睡着懒觉,稚嫩的皮肤上满是苇席的印迹。我们也会在冬天里,用指甲刮开蒙在窗户玻璃片上的霜雪,看着窗外的天喊“春天来了,燕子就要飞回来了”。

在那个地瓜和薯干也难以为继的年代,土炕给我们带来简单的幸福快乐。我们就像洒在春天里的种子,给一线阳光、一点水分,就活活泼泼地成长开来,至于会开出凤仙花,还是狗尾巴花,我们不去想。只知道,谁长大了父母要以“分炕”来完成她(他)的成人礼。

我们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曾用粗糙的双手,高高举起婴儿时的我们左摇右晃,逗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或者用搂着、抱着、扛着,演绎着“十个指头咬了个个痛”的爱。晚上,母亲从墙窝里取出煤油灯,用大针尖挑挑灯花,缝补着那永远缝不完的破衣烂衫,讲着有趣的童话。父亲则喜欢在饭前先点上一袋烟,坐在炕上欣赏着我们大快朵颐,待水足饭饱乍然散开,才吃着我们的“残羹冷炙”。

父亲和母亲都因技艺而拥有各自的铁杆粉丝和新老学徒,在农事闲暇或者下雨阴天,他们都喜欢来我们家,围坐在土炕上,练习着手艺,交流着感情。

时光荏苒,曾经在炕上玩大的孩子蒲公英一样散去,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土炕少了往日的喧闹,只有父亲和母亲彼此温情地坚守着。我们忙里偷闲回家,常常会看到父母在炕上相视而坐。岁月从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拂过,带走了他们曾经的热情和骄傲,就像村后的小河,它们曾经喧腾过、激荡过。

生命的最后里程,本就该归于平静。母亲常独自在炕上,时不时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又哪里去了?”待那大门口一辆自行车戛然而至,母亲急忙下炕,佝偻着腰,颠着小脚一路小碎步跟过去,拍打父亲后背上的尘土,“怎么才回来?”然后进屋、端桌、拿筷、递水、盛饭,父亲坐炕靠被,在坦然地享受着母亲的一番忙碌和唠叨后,再与母亲闲话家常。

后来,父亲生病了,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3年后,他离开了。母亲孤单地只和土炕为伴。常常无聊地抹抹席,修修席上的破洞,抑或戴上老花镜,翻翻墙上的挂历,算计着儿女回家的时间。

没多久,母亲也病了。她的孱弱身体先是与土炕粘连,最终与泥土融为一体。

母亲去世后的第七天,家里的土炕从此开始变得冰冷,我们的世界变得空旷,温暖又少了许多。土炕滋育我们成长,是寄托我们情怀和希望的温床。而现在,只能靠思念维持着我们的亲情,靠回忆留住我们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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