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驰
有一种人生故事似乎只会发生在银幕上,那就是在婚礼上悔婚。
本来,圣歌已经响起,贺客已经盈门,经过多年长跑的感情即将撞线,然而,要么是新郎官,要么是新娘子,在最后一刻,却反悔了,这婚不结了。理由差不多是千篇一律的——不合适。当然,与此同时,一定有一个合适的备胎已经闪亮登场。
好莱坞就特别喜欢制造这样的故事。春节期间,一部名为《花心爷爷》(港译《PARTY冇限耆》)的电影,在香港许多院线让观众看得心花怒放,而它就是一部新鲜出炉的悔婚故事。
煮熟的鸭子飞了,这要背负沉重的道德负担,因此悔婚需要强大的理由。怎么把一个悔婚的故事讲得有说服力,对编剧对导演都是个考验。
《花心爷爷》的悔婚故事庶几是站得住脚的,因为它的发动机是新郎官的爷爷,一个怀揣十八般武艺、拥有传奇人生的前特种部队战士。这种人,见多识广,手腕多多,有丰富的“捣乱”经验,由这样的人来策动孙子的悔婚,可谓好莱坞悔婚故事的创新,也让这个悔婚故事听起来蛮像那么回事。
这个“捣乱”的爷爷由罗伯特·德尼罗扮演。可以想见,这个老戏骨会把这一角色演绎得多么风生水起,让人嗨到颠。
电影片头,是一组温馨可人又动感十足的老照片,交代爷孙两人,自小不点出生以来就如胶似漆、玩作一团。为片尾挑明爷爷出手的真正动机埋下伏笔。
狂欢的故事从葬礼开始。爷爷久病的老伴走了,一袭黑色西装的罗伯特·德尼罗,满脸悲痛。葬礼结束后,他向儿孙们提出要去佛罗里达散心,护送的任务落在马上要大婚的孙子身上。
第二天,一向正经八百的孙子如约推开爷爷的门,赫然发现,家具背后,赤身裸体的爷爷正对着影碟机酣畅地“打飞机”。面对惊骇的孙子,爷爷说,自己对妻子一辈子忠诚,陪老妻走到人生终点,十多年没有性生活了。妻子临终前叮嘱他,一定要去寻找“性福”。爷爷告诉孙子,他的佛罗里达之行,就是要完成这个任务。
怎么样?够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吧?放心,好莱坞从来都这样,再怎么惊世骇俗,其实最后都要回到“政治正确”的轨道上来,保证不毁三观。
随着情节的展开,悔婚的逻辑越来越有理有利有节。
原来,孙子是个从小就被强势父亲训练成的听话的好孩子,不敢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许多事情都由父母做主,读名校,当律师,包括他与未婚妻的关系,都是在完成家长们要求的规定动作。而在未婚妻面前,他也事事被动。连在奶奶的葬礼上,都得无奈地按未婚妻的要求,在手机上选定婚礼上要戴的领带颜色。
不过,行将走进婚姻殿堂的他,对这一切并不知觉,他还需要一场觉醒。
启蒙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爷爷的肩上。事实上,完成艳遇,寻找“性福”,只是爷爷的副业,他真正的任务,是要拯救孙子于婚姻殿堂的大门前。
原来,这个一辈子对家人隐瞒真实职业,埋头为国家效力的特种部队战士,人生暮年幡然发现,自己对家庭并未尽责,与儿子的关系非常疏离。眼见孙子在儿子的培养下,成了一个缺乏主见、循规蹈矩的乖乖宝,他非常着急。他要通过一次旅行,现身说法,让孙子懂得幸福的真谛,自我选择的重要。
写到这里,个人主义的三观已经呼之欲出。培养独立人格,听从内心召唤,尊重个人选择,原来,悔婚背后的逻辑,是这些在美国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价值观,而孙子原来貌似幸福、合理的选择,才有悖三观,需要人人得而颠覆之!
有了这样强大的逻辑,爷孙的佛罗里达之旅,就可以要多欢乐有多欢乐,要多疯狂有多疯狂了。这方面,永远不用怀疑好莱坞的想象力。《花心爷爷》中,欢乐而疯狂的桥段可谓数不胜数,令人哑然失笑、惊喜连连。
故事以公路片的形式展开。很快,爷孙在路上就遇到了两个佛罗里达大学的漂亮女生,其中之一还是孙子以前的旧校友。爷爷很快将另一个姑娘锁定为自己的“对象”,并开始了征服之旅。但见,在海滩上,这爷孙俩与年轻帅哥比臂力;在酒吧里,与年轻人大飚其舞,与小混混们大打出手后又引得小混混们登门道歉拜师学艺,结果当然都是爷孙俩大出风头,而姑娘们芳心大悦,天平慢慢倾斜过来。
最终,爷孙俩都找到适合自己的“心上人”。也才有了片尾的高潮,婚礼上悔婚。
这中间,肯定要安排一些不影响大局的波折与误解。总之,此种戏法,好莱坞人人会变,只是妙处各有不同。
老戏骨罗伯特·德尼罗再次奉献了精彩、精湛的演技。他那标志性的“坏”眼神、“坏”笑,极具杀伤力,百试不爽地让人感到亲切、家常。同样的桥段,换他人饰演,或许会令人觉得低俗难耐,但因为是罗伯特·德尼罗,就不会。他一个人的光辉,就照亮了银幕。难怪许多老男人喜爱狡黠而有人情味的罗伯特·德尼罗,喜欢他老而弥坚的精神,佩服他越战越勇的耐力。无形中,他成为许多男人的精神导师,是有道理的。
整个观影过程,轻松愉快,笑声不断。尽管有粗口,有儿童不宜,但启用罗伯特·德尼罗压阵,来讲述人生道理、追寻个人“性福”,用心何其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