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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听听,没有我希望的隐隐可辨浪击栈桥声音,凑近闻闻,倒是真切地闻到了松树的气息,以及,青岛的气息。这枚松果,像一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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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栈桥,那泡桐,那松果

2021/2/3

耳边听听,没有我希望的隐隐可辨浪击栈桥声音,凑近闻闻,倒是真切地闻到了松树的气息,以及,青岛的气息。

这枚松果,像一枚打开心锁的钥匙,让我梦回千里外的故乡了。

■ 文文

无意中看到一名外地诗人写青岛栈桥的诗句,勾起了我对青岛无限的回味。那两句诗是这样写的:“一杆伸入大海深处的秤/称得起青岛人所特有的蔚蓝色的情感。”

一边是青岛,一边是大海,伸到大海里去的栈桥,当然像一杆秤似的。

青岛人喜欢这两行诗,即便非青岛人所写。这是江西上饶一名叫陈运和的诗人写的,青岛人隆重地推荐出来,就像湖北人张继写寒山寺,逾千年来苏州人也一直在津津乐道。

在陈运和之前,我也写过关于栈桥的诗,分行的句子是这样写的:

优雅地伸到海中去

如一根钓竿

将天下游客

鱼儿一样都钓到青岛来

是桥

却有此岸无彼岸

沿着桥走啊走

到头来一律回头是岸……

写出来后,配一张栈桥的照片,发到博客上,认识不认识的朋友纷纷留言。其中,一位网友的留言,对“一律回头是岸”给予了夸赞,说是有禅意。但我感觉真正有诗意的想象,当然应该还是钓竿吧。我感觉自己像庄稼地中锄草的农夫,从土里无意中刨出一粒金豆子。

写青岛的句子,其实还有很多更好更有品位的,譬如康有为就有漂亮的八个字:“红瓦绿树,碧海蓝天”。有味。康先生到苏州寒山寺,张继有诗在前头了,他吟不得了,又不愿不作为,几经思索后终于磨墨展宣,抄写下“月落乌啼霜满天”那首美妙的《枫桥夜泊》,过把好诗瘾。如今,这幅书法作品还被后人刻成石碑,放置寒山寺,供游人观赏,形成唐人与清人合作,张氏与康氏齐辉。但到了青岛,没有人写好诗在前面做标杆拦着,他不想再沾前人的光了,变法了,写了八个字。八个字不多,如一枚色泽斑斓的贝壳,让青岛人把玩。

由此,我一个外地游客,也咂嘴赞叹,骨碌着眼睛更留心青岛的植被了。

青岛是一个植被非常完美的北方城市,渤海湾的湿润空气,滋养着这座城市的植被,滋润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青岛的树种,最有特色的,应该是马尾松。估计中国的城市中,很少有城市像青岛那样,在城市的马路两旁,植有这么多的马尾松。这种针尖一样的松叶,也是四季常青的,虽然不及海南岛的椰子树那样高大伟岸,但伞状的树冠,挺拔的主干,虬曲的枝干,清清爽爽,非常有气节和品位。

紧挨着栈桥走进我的诗句的树种,却是泡桐。

泡桐开着的是紫色的小花,带着好闻的清香,一串串的。我原本乡下长大,见识过很多的泡桐树,但从来没有留心过泡桐树是开花的。是到了青岛,才知道泡桐树原来也开花。泡桐树的花,色调有点像槐树的花,不过花朵形状不一样,是小喇叭状的。我自作多情地享受着这些紫色的浪漫,感觉这些紫色花是因为欢迎我而开的,一串串紫色的小喇叭,应该吹开的是少女的心扉,我老汉不配消受。殊不知老汉也是有心扉的,也是能聊发少年狂的,香风无意吹,柴扉多情开。于是,为这些紫色的小喇叭写诗。人与植物,皆为大自然的生命,贵贱同等。这小诗必须写。

我下榻的地方,是中国海洋大学的招待所。在这个万千泡桐开紫色小花的校园里,我最想的人,是作家沈从文。这所大学的前身是山东大学,沈从文在山东大学执教,就是在泡桐树散发清香的此地。当时,沈从文正处于热恋中。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由单相思向热恋过渡中。

青岛是一个多文化名人故居的地方,除了沈从文,校旁一条街上,还有康有为、老舍、梁实秋、闻一多、萧红、洪深等众多名人的故居。其中,《从文自传》《月下小景》《记丁玲》,老舍的代表作《骆驼祥子》等,就是在这里写成的。闻着泡桐花清香而文思泉涌的大家,他们都像是一只只有才又勤奋的蜜蜂,在采集花粉后酿出了不朽的蜜糖。

不消说,我一一造访了这些名人故居,快慰而虔诚。

那来自湘西乡野的沈从文,是当时的新青岛人,已然名满天下了。他屡屡碰壁仍痴痴追求着九如巷的张兆和。心气极高的张兆和,根本看不上他,连校长胡适做媒都没有用。胡适对张兆和说,我与你父亲是朋友,我愿意做这个媒人。沈从文虽然是老师,但你们年龄相近,他有权爱你。张兆和回答,我也有权不爱他。最后,还是九如巷的张兆和电报发往青岛召唤: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那一刻,九如巷的泡桐花,应该是妩媚地盛开着的吧?在我的想象中,整个湘西漫山遍野的泡桐花,也都热烈盛开着响应。

非常让我开心的是,九如巷离我谋职的报社,不过百米开外。是的,沈从文也做过鱼儿的,只不过他的饵不在青岛的栈桥边。

在青岛期间,我生了一场病,错失了游崂山。但这并不妨碍我启程返归前去与栈桥作别。

在我原本的想象中,作别栈桥,应该有点徐志摩作别康桥的味道。

不料到了第二天早晨,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真是大,但我还是来到了栈桥边。

我从招待所借了一把很大的伞,一个人步行半个小时,到了栈桥边。眼前所见,与此前所见大相径庭了。不再是游人如花天海一碧了,而是诗人写北戴河那样的“白浪滔天”“一片汪洋都不见”。栈桥口已经拉起了绳子,有警示牌子,为了安全严禁游人上栈桥。这显然是对的,是对游人的安全负责。

但我自作多情地以为,栈桥是因为我为它写了一首小诗,不要我误入别人的诗意,以另外一种非妩媚的表情表达它的不舍。我面对着栈桥呆站了好一阵子。一旁也有好几个如我一样有些落魄的游客。但他们来或许是初次见面,我则是来道别。我发现脚下有枚风刮下来的松果,绿绿的,像一个甲鱼头的形状,我把它捡了起来,擦干水,放进口袋,当作纪念。

让我颇为得意的是,那枚绿甲鱼头状的松果,一周后变成褐色的了,而且笑呵呵地自动开成了一个松散的圆球,扩大了近三倍。耳边听听,没有我希望的隐隐可辨浪击栈桥声音,凑近闻闻,倒是真切地闻到了松树的气息,以及,青岛的气息。

这枚松果,像一枚打开心锁的钥匙,让我梦回千里外的故乡了。一位哲人说过:诗人要寻找故乡,寻找到了就一切都有了,寻找不到,一切都白搭。我非常赞同。距青岛的处女行时间已过去数年,但回顾起来,心中仍然诗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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