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雪峰
《“十四五”规划建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普惠型养老服务和互助性养老”。我来讨论一下“农村互助养老”这一话题。
我国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点和难点都在农村，原因有三：第一，农村老年人多，且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远高于城市；第二，农民家庭普遍存在家庭分离，年轻子女进城务工经商，年老父母留守务农；第三，农村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都不如城市，医疗和基本养老设施更是远不如城市。
不过，农村也有应对老龄化的显著优势，具体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农村亲近自然，四季分明、环境恬然、生活节奏相对平缓，适合老年人居住生活；第二，农民都有自己的住房，有房前屋后的庭院可以发展庭院经济，在农村就可以与土地结合起来。与土地结合起来不仅可以获得经济收入，而且农业生产提供了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节奏；第三，村庄是农民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是熟人社会，是自己人社会，所有人都是亲朋邻里，都有人情往来，也都知根知底。这个熟人社会信息是透明的，互惠也容易发生。
正是因此，当前中国农村，很多身体健康，还有一定劳动能力的老年人即使子女已经在城市安家，他们也不愿随子女进城养老，而宁愿留守农村，种点田，有点闲，过自由而逍遥的日子。应对农村人口老龄化，这部分老人不是负担而是资源。农村还有一部分虽然不能参加农业生产但生活能自理的老人，他们的生活状况不会很好，但问题也不大。农村留守老年人中，真正有大困难的是那些丧失生活自理能力的失能老年人。即使子女在家，这些老人也往往得不到充分照料，若子女进城了或“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的情况就会更糟。
不过，农村生活不能自理的失能老人所占比例很小，每一百位老年人中可能只有上十位。因此，发展互助养老可以基本解决这部分老人的生活照料问题。具体地说，可以由低龄且健康老年人为高龄且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提供服务，主要服务包括日间照料、送餐等等；可以在村庄建立小规模互助养老中心，建设资金问题可以通过政府财政支持和社会捐助来解决。
农村发展互助养老具有显著优势：第一，农村有大量低龄老年人，他们有参加互助养老的意愿，若能提供部分公益岗，这些低龄老年人就会更加积极主动；第二，在村庄中发展互助养老，因为是熟人社会，就为“时间银行”的运行提供了最好的社会基础条件；第三，农村老年人有大量闲暇时间，可以通过建老年人活动中心，成立老年人协会，组织老年人开展文体活动，进一步增加农村社会资本。
总之，在有大量低龄老人且有闲暇时间的情况下，国家通过一定资金投入以及精巧制度设计，可以形成一个良性的村庄互助养老机制，一旦村庄互助养老可以普及，农村就有可能成为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的主阵地。
(作者为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