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引发全美反种族歧视抗议的黑人弗洛伊德之死事件过去不久，美国威斯康星州基诺沙非裔男子布雷克又遭警方枪击致瘫痪，导致当地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在这些案件的背景下，近期出版的《天生的标签》一书，显得极具现实意义。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应景之书，而是对美国种族主义的问题做出了条分缕析式的回顾，其中太多现实问题的来源，都隐藏在历史的暗处。
■ 西蒙
引发全美反种族歧视抗议的黑人弗洛伊德之死事件刚刚过去不到三个月，又一起黑人遭警方暴力执法的事件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当地时间8月23日，美国威斯康星州基诺沙的警察朝非裔男子布雷克的背部连开7枪，致其瘫痪，该事件随后导致当地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
在这些案件的背景下，美国历史学家伊布拉姆·X.肯迪《天生的标签：美国种族主义思想的历史》一书，近期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显得极具现实意义。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应景之书，而是对美国种族主义的问题做出了条分缕析式的回顾，其中太多现实问题的来源，都隐藏在历史的暗处。
从种族主义的历史发现一些关键问题
从政治态度上看，肯迪对特朗普的执政理念颇为不满，却十分认同前任总统奥巴马的理念，而且认为奥巴马的胜选本身就意味着黑人话语权的崛起。尽管学术界并不都认为奥巴马是一个反种族主义者，但相比其他几位总统，他在种族平权问题上的确做得相对好一些。学术界的一个普遍认识，是如今美国的种族问题已经与阶级问题合流，也就是说，黑人与白人的肤色差异，渗透在美国不同阶级分层之间，大多黑人的社会地位、教育文化水平也远低于白人。而且，这个状况从美国立国之初，就已经定型。
最初的美国黑人来自非洲，他们作为黑奴被贩卖到北美大陆，为当时的农场主充当极其廉价的劳动力。这些黑人并非没有反抗意识，但他们不占据生产资料，白人农场主对他们存在严重的剥削。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剥削观念成为不少人心中难以抹去的文化基因，不少黑人也陷入了认命的心理。随后几百年，美国发布了一系列打击逃亡黑奴与保护白人农场主利益的法律，从法律与制度的层面确认了种族差异与偏见。
因此，肯迪在《天生的标签》中也无奈地承认：“种族主义思想及其历史既复杂迂回，又不可预测。坦白地说，种族主义思想已经成了一代又一代美国人的常识。种族主义思想逻辑简单，多年来左右了数百万人，一次又一次地压制了更复杂的反种族主义事实。”
但是，与那些极端主义者不同，肯迪反对煽动种族仇恨情绪，认为那种同态复仇的观念，并不能解决现实问题。但这样的理性声音，不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当下的美国，都很少有人能认真听取。面对切身利益的时候，两种肤色的族裔往往都会愤慨地走上街头，在抗议中捍卫着自己的利益，却无法对另一种声音拿出足够的耐心与同理心。
“黑人的命也是命”，是这次美国弗洛伊德事件中暴露出的社会命题。肯迪从种族主义的历史上，发现了一些关键问题，并严肃地提出：“美国历史上种族主义思想的主要功能是镇压对种族歧视及其造成的种族不平等的反抗。奴隶制、种族隔离和大规模监禁的受益人制造出种族主义思想，认为黑人最适合或者应该受奴隶制、种族隔离或监狱牢房的约束。”
事实上，美国种族主义思想难以根除的原因，就如同上述所言，很多人已经认为种族差异与偏见“理所当然”和黑人“命该如此”。当这种观念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根深蒂固，甚至成为一种美国社会的“主流文化”，要想改变黑人的社会地位，就更加艰难。
反种族主义的助力与阻力
《天生的标签》一书的难得之处，就在它能从回溯美国历史的过程中，发现当下问题的来源，以及从中试图寻找困局的破解之法。关于美国民众推动不同肤色和种族实现和解的尝试中，开国先驱杰斐逊发挥过一定的作用。用肯迪的话说，就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及之后，美国奴隶制在几年中发展惊人，政治家和世俗知识分子都加入了为奴隶制辩护的大军”。到了后来，许多思想前沿的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加入了这场平权的百年运动中。
当然，要真正实现平权，不能只靠个别群体的推动，还需要法律和政策上的改良。《天生的标签》也提到了这点：“1964年法律禁止歧视黑人带来了种族进步。然后，20世纪晚期表面上无意识的歧视的合法化又是种族主义政策的进展。”虽然政策在不断改变，但种族主义一直没有消除，在一些人眼中，这依然是难以克服的文化偏见，甚至是一些人维护本种族和阶级利益的文化理由。
面对21世纪的新变化，肯迪注意到奥巴马当选总统的意义。当然，奥巴马并不能代表美国黑人的利益，他的出身与成长经历，也与多数身处较低阶层的黑人差异很大。但是，奥巴马的胜选与连续两届的执政，毕竟给了反种族主义者信心。在《天生的标签》中，虽然多数内容只与历史有关，但历史研究者显然还是要考虑“以史为鉴”层面的东西，因此，当下的政治变化与思想潮流，也是观察者十分看重的研究对象。
用反种族主义者的方式来思考，成为肯迪借助这部著作来呼吁的事情。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进去这些呼告，出于利益和偏见，仍有很多人固执己见。肯迪也十分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并毫不客气地说：“《天生的标签》写的就是这些闭目塞听、狡诈、诱惑人的种族主义思想生产者，但并不是为他们而写。”
或许，对肯迪来说，通过这些思考来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也是创作的目的之一，而那些“故意装睡”的种族主义者，恐怕依然会对此毫无兴趣。因此，即便是专业的研究者，肯迪也对消除种族主义的困难，有着足够理性的认识。美国要实现社会内部真正的和解，真正让不同肤色的群体团结起来，和谐相处，恐怕还有很多问题要克服，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