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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土地,从南向北的土地褶皱里,曾经有过很多条河流。这水确实是从天上来,一到雨水充沛的季节,便从北边的丘陵山口流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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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河流

2020/7/15

故乡的土地,从南向北的土地褶皱里,曾经有过很多条河流。这水确实是从天上来,一到雨水充沛的季节,便从北边的丘陵山口流出,顺着千百年来不变的道路一直向南,便会汇入渭河,最终又入黄河,奔流到海,一去不回。

■ 杜华辉

在我老家,渭河自西一路奔腾而来,穿越黄土地上的千山万壑,夹杂着历史的烟尘和物是人非的故事碎片。在南边秦岭与北边丘陵地带所阻隔出的河谷地带,它一边走,一边在雨水充沛的季节将两岸携带着沙土的洪流收纳其中,一路壮大,浑浊不堪,终于在潼关汇入黄河,头也不回地入海而去。

虽然渭河并不怎么美观,但滋养了两岸无数代人,以及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去外地,和别人说起家乡的河流,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渭河。不过,渭河其实离我老家的村落并不算近,如果要去渭河边,先要从家里出发,走十几分钟的路,到一条乡村公路边。然后乘坐过路的车,到附近的一个镇,再转乘前往蔡家坡的车。到了蔡家坡,才能散步去渭河大桥上,路途如此之远,以至于我在初中的时候才看到传说中的渭河。

那时,我舅舅从水产大学毕业,在渭河的渔场搞养殖。暑假的时候,外婆就会带着我去舅舅那里。先乘坐乡村农用三轮车,然后在镇上的固定乘车点坐大巴,到了蔡家坡,又要乘坐公交车。我心急如焚地趴在车窗玻璃上向外张望,先是渭河大桥映入眼帘。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又洋气又伟岸。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是蓝天野主演的,据说有一个在桥上跑步的镜头便是在这里拍的。舅舅对我说起这些时,显然有些沾沾自喜。外婆问我,看见渭河了吗?我摇摇头,说没有。她说,这就是渭河。我说,水呢?桥的跨度这么宽,却见下面坑坑洼洼的沙土上野草丛生。但是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第一次看见河流的激动心情,等到公交车走到大桥中间,我才看见桥下有一条溪流潺潺而过。我惊讶地问外婆,这就是渭河?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外婆问我,你想象中的渭河是什么样的?我说,一条大河波浪宽……那些年,渭河砂石开采,两岸污染严重。近几年,随着对于渭河“百里画廊”的打造,之前的生态污染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岸美景如画的生态渭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河流都是有枯水期和雨水期的。在雨水期,那些发源于北边丘陵地带的河流以一种势不可挡小而猛的势头在故乡的土地上冲刷出许多褶皱,从每一座村落旁边经过,汇入渭河。小时候的雨季,总是听说外婆家后面的沟里有大水。她家后院的墙很矮,我站在石头上就能看见墙后面那道十几米宽的深邃的沟壑,那是常年被雨水冲刷所形成的。雨季山里发大水,水流便从山里冲出来,带着砂石与黄土,一路向南而去。有一年农历六月初六,她们村举办庙会,就在村外干涸的河滩上。搭戏台子唱戏,远处的小商贩带着小商品汇聚一堂,俨然一副农村物资交流会的样子。谁知突然下起了大雨,远远听见有人喊,水来了水来了,小孩子便被大人抓着衣领一把抱起,狂奔到高台上,才看见一道明晃晃的水头,卷着杂草和枯朽的木头缓缓而来。大人们说,想是山里下大雨了,这河水下来,才冲了庙会。

我们村原本应该也有河的,只是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便已经干涸了。在村子东头,是我们村的坟地,和对岸邻村的坟地夹着一条沟。我记得,小时候但凡下了大雨,那条沟里总有积水。如今按照它的走向趋势来判断,很久以前应该是一条河。只是如今,这河床已经被开发成土地,种上了庄稼,其中有好几段还修建了水渠,从中间隔断了古老的河床。自我出生到现在,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再也没见过这河里流过水。但人们都幻想着有一天,河水续流,那里便会有美丽的风景。

我读初中之后,听说同学家旁边有条河。农闲的周末,便和同学约好,去他们家旁边的河里玩。那是去法门寺的途中,一条很深的沟,在丁童村的东边。沿着乡村土路一路盘旋至沟底,在茂密的庄稼地里有潺潺流水的声音,扒开庄稼,便看见有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河从眼前流过。河水清澈,水草像纱绸一般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舒展。我脱了鞋子,用脚下去试探,最深的地方能到大腿根部。但是河底的淤泥便能埋了脚,挽起袖子,用手在淤泥里一摸,便能摸出一个大河蚌。鱼是没有的,但是大大小小的河蚌便足够我们这些没见过河水的旱鸭子高兴半天。把河蚌洗净,用小刀插进缝隙里,轻轻撬开,便能看见河蚌舌头一样柔软的肉。同学说,用手在肉里摸一摸,可能会摸到珍珠。这下,我们可来劲儿了。在那时候农村小孩子的印象中,珍珠就是宝贝,能摸到一颗珍珠,那岂不是就发财了?于是,整个下午的时光,孩子们都沉浸在摸珍珠的欢喜之中。撬了一河滩的河蚌,也没有人摸到一颗珍珠。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才带着些许的寥落,兜兜里揣着几只河蚌,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回去的时候,同学又许了愿,说下周再来,他带我们去看喷泉,里面有虾,我们原本失望的眼睛里才有了些许的希望。后来,我们去看过,那其实不是什么喷泉,就是河流边有一潭,里面涌地下水。而这地下水略带温度,周围的水草里有一些小河虾。捞起一只扔进嘴里,确实有一丁点咸鲜的味道。

小时候,我们在渭河北岸的这片土地上东奔西跑地寻找河流。那时候没有地理概念,总以为有河流的地方特别神奇,就好像这水从天上来一般。成年后才知道,在故乡的土地上,从南向北的土地褶皱里,曾经有过很多条河流。这水确实是从天上来,一到雨水充沛的季节,便从北边的丘陵山口流出,顺着千百年来不变的道路一直向南,便会汇入渭河,最终又入黄河,奔流到海,一去不回。只是如今,沧海桑田,很多原本有水的河流都改变了样子。以至于人们只管将它们称之为沟,却忘记了它们以前也曾是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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