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武汉街头。 强洪/摄
我想向全湖北乃至全国人民呼吁，不论最终是完胜还是惨胜，我们要为这个城市立一座纪念碑，伫立在武汉的两江交汇之处的南岸嘴，因为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纪念的，都是为保卫这座城市而奋战到最后一分一秒的英雄。无论是留守城内的900万人，还是因故离开的500万人。
——刘醒龙
□ 中国妇女报·中国妇女网记者 强洪
2020年新年刚过没几天，59岁的王惠（化名）就遇到了丈夫身体不舒服的烦心事。说烦心，主要是折腾去了几次医院都查不出什么原因。因此他俩往返武汉市内多家医院检查：挂号、排队、缴费、看病、取药，她和丈夫重复着这些流程，但效果都不大理想。
过了几天，丈夫胃部的不适渐渐没有了，王惠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丈夫却出现了发烧、咳嗽的症状。想着是季节性感冒，他们坐公交车来到离家相对较近的市四医院门诊，希望开些药或打几天针。没想到，到了医院发热门诊才发现，根本排不上队。
到1月中旬，她陪着丈夫多次到医院门诊就诊，到了感到很无助，2月6日，被确诊的丈夫经过漫长的等待和煎熬，终于被收治进了武汉市第四人民医院。
2019年12月31日，在新年到来前夜。看丈夫精神还好，老两口被离家不远的两江四岸璀璨的灯光秀吸引。晚间，他们和众多市民一起驻足在汉阳江滩，欣赏着动感十足、造型新颖的灯光秀。摩肩接踵的江边，很少能看到戴口罩的市民。人们沉浸在新年的欢愉中，盼望着即将到来的农历新年。
一直忙着跑医院的王惠不知道的是，2019年12月30日，武汉市卫健委内部下发《关于报送不明原因肺炎救治情况的紧急通知》，不大上网的老两口对网络中流传的紧急通知竟然丝毫不知。
12月31日，在去医院的公交车上，王惠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华南海鲜城相关病例的通报。通报显示：系病毒性肺炎，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
2020年1月10日，相关专家称，武汉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可防可控；
1月11日，出现第一例死亡病例；
1月16日，武汉市通报不能排除有限人传人的可能；
1月19日，武汉在两天内新增确诊病例136名；
1月20日，相关部门通报称，疫情可防可控。
与此同时，王惠丈夫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辗转到市内多家医院就诊，却一直未能确诊。夫妻俩一直在不确定中煎熬。
突变
与王惠不同，2019年底，媒体人钱辉（化名）注意到了此次不明肺炎的相关信息。而让她后来不再特别关注的原因，也来自12月31日王惠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通报：系病毒性肺炎，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
随着年关将近，春节的年味儿越来越浓。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迎接农历新年。钱辉也就将此事暂时放在脑后。
1月18日腊月二十四，南方农历小年。钱辉应邀采访了在江岸区百步亭社区举行的第20个“万家宴”。考虑到有上万个家庭参与，社区停车难，钱辉特意选择了公共交通前往。
“万家宴”上，4万余家庭精心准备了1万多道菜品，让钱辉亲身感受到百步亭社区邻里和谐、守望相助的“年文化”特色。
因为不再担心，1月20日，钱辉坦然赴京出差。中午吃饭时，餐厅电视机播放的消息，让她心里一紧：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证实，此次武汉发生的新冠病毒疫情确定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同时钟南山院士表示：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
当晚回汉的钱辉在天河机场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紧张气氛，从机场到地铁再到回家的路上，很多人都戴上了口罩，人们步履匆匆，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最大的变化来自1月21日。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突然冷清下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路上的车也看不到几辆，小区楼下即使40℃高温都坚持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不见了踪影，整个城市渐渐变得清冷沉寂。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钱辉感到忐忑和焦虑，她冲进超市“囤货”时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却再也没有了往日街坊间的高声寒暄：严实口罩遮挡后的人们匆忙取了商品，扫码付款后迅速离去。个个步履匆匆，人人眉宇紧蹙。
自此之后，武汉人见面大多都是点点头、扬扬眉、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当然，相互间会隔得很远。
1月23日凌晨，和所有武汉市民一样，钱辉手机收到了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的1号通告，自23日10时起，武汉停运全城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车，市民无特殊原因不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
江城武汉，是中部六省唯一的副省级市和特大城市，全国重要的工业基地、科教基地和综合交通枢纽、联勤保障部队机关驻地。全市辖13个区，总面积8569.15平方千米，户籍人口908.35万人，流动人口达510.35万人。
因为一场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疫情，这座全国面积最大的城市按下了暂停键。同时暂停的，是生活在其中的900多万武汉市民。面对这种情况，武汉人民拿出了98抗洪的气势，壮士断腕，全民抗击。
悠悠黄鹤楼静默无声，长江大桥不再川流不息，熙攘的江汉路空空荡荡，知音号黯然停靠在码头……此后的5天，武汉阴雨不断，空气中透着悲壮。
等待
王惠依然陪着丈夫四处求医，各个医院发热门诊人满为患。王惠看到有护士戴着防护面罩接诊源源不断前来看病的病人。看病过程很艰难，终于在1月21日，排了近10个小时的队，他们才看上了病，但检查结果得第二天才能出来。
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又煎熬。1月22日，检查结果显示丈夫的肺部有感染，医生给丈夫开了口服的药，让回家服用看效果。让王惠担心的是，回家服药后，丈夫的情况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
据官方提供的数据，往年同期，武汉市发热门诊日均就诊人数在3000例左右。今年疫情发生后，这一数字最高曾爬升到1.5万人。在1月2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湖北省卫健委主任刘英姿披露，高峰时，该省一天内有4万人到发热门诊就诊。
由于一直陪着丈夫奔波看病，王惠感觉到自己身体也有了轻微的变化。她不敢往坏处想，依旧盼望着丈夫的身体能有好转。
2月2日，丈夫进行过核酸检验呈阴性，需要等待再进行二次检验。
因为没有确诊，夫妻二人只能返回家中居家隔离。
回汉后的钱辉回想几天来的经历，就自己前几日的行动轨迹咨询了一位医生朋友，朋友确定地告诉她：你这些经历都很危险，也就是所谓的“有流行病学史”。当然，“你首先得确定你目前的身体状况。”
于是，她转而说服了远在外地的丈夫和女儿，让他们立刻退掉了回汉的机票，各自留在当地过春节。她告诉家人：自己留在武汉，既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也是对自己和社会的负责。做这个决定时，她感到了一丝悲壮。
她独自留在家中，度过了50多年来最难忘的庚子鼠年的寂静除夕。在她心里，隐隐怀有一种祈望，等待几天，疫情就会过去。
担当
然而，情况越来越严峻。
1月30日，31个省累计报告确诊病例7711例，有重症病例1370例，累计死亡病例170例，累计治愈出院病例124例，共有疑似病例12167例。
此后，确诊病例数字随着时间不断扩大。
不断增加的病患，让广大医护人员面临巨大的挑战。战斗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成为迎难而上的英雄。
1月30日这一天，郭琴连续工作了13个小时，而这一天，是她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治愈后返岗的第三天。
38岁的护士郭琴，是中南医院急救中心最早康复返岗医护人员。1月12日晚，郭琴被查出高烧。1月13日，高烧不退的郭琴感到四肢乏力、关节疼痛，最后被确诊为新冠肺炎。
医院立即安排她住进隔离病房，几天后在家中接受隔离治疗。1月28日，郭琴结束隔离观察期，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1月28日早上，郭琴返回急救中心，继续护理住院患者。她主动与患者分享自己隔离治疗的经历：这个病没那么可怕，完全可以治得好，不必恐慌。
重返工作岗位的郭琴，主动投身到隔离病房的工作，每天穿上厚重的三级防护隔离装备穿梭在病床周围，每天工作6小时以上。“返岗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能帮助同事分担压力，帮助患者康复，觉得每天都很充实。”
在战“疫”前线，医生护士们为了降低感染和携菌风险，为了更迅速地穿脱隔离服、心无旁骛地冲锋陷阵，她们毅然剪下缕缕青丝，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征。
1月26日下午，武汉协和医院西院，31名护士剪掉长发，加入抗击新型肺炎的战斗中。
“头发没了可以再长，我们眼下要尽最大可能去救更多人。”作为武汉市第三批收治发热病人的定点医院，武汉协和医院西院紧急动员，腾出700张床位，号令近千名医护人员火速备战。29日，这里将开始收治发热病人。
“90后”女孩单霞是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神经内科的一名护士。1月26日，她在工作群里发了几张自拍照，照片中的她穿着白大褂，笑对镜头，但头顶已经不再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她把头发剃光了。这几张照片让同事感动不已。
单霞在自己的朋友圈分享道：科室的同事、身边的朋友、自己的亲人，看到我是这种发型，心情都变得很沉重，我想说的是，没有关系，头发没有了可以再长，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尽力去救更多的人。
两天后的28日，同样为了方便穿防护服，武汉市第四医院手术室的十多位护士，一起剪掉了秀美的长发。
责任
危难时，总有人用自己的付出和奉献，让人感受到人间温情，树立起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
当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医院产科主任代淑兰走出手术室的一刹那，尽管全身已经湿透，汗水在额头流淌，但她仍然带领团队队员隔着沾满雾气的防护镜向大家打出了“胜利”的手势。
1月27日晚7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在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定点医院之一的武汉协和东西湖医院，代淑兰为一名怀孕34周高度疑似病例的孕妇实施剖宫产手术，成功产下了一名5斤重的女婴。手术后，产妇被转至该院重症感染科进行进一步确诊，新生儿身体情况良好。
从大年三十开始，代淑兰一直坚守工作岗位。除了在门诊接诊、病房查房、手术室手术，每天往返传染科会诊，还要处理繁杂的科室事物；几天来，她靠面包、罐装食品和矿泉水维持体力。
代淑兰的家人一直不知道她在武汉“封城”之后的6天里，已经为两例高度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的孕妇进行了手术。
代淑兰从医30多年来，5000多个小生命从她的手中诞生。作为武汉人，她深爱着这座城市和工作岗位。她觉得，每天守候在这平凡而又神圣的岗位上，聆听着新生命来到世间的第一个美妙音符是一种幸福。
逆行
四天三晚，“96后”甘如意的这趟行程，是如此的坚定。一辆破旧自行车，从家到单位的距离300公里。但这依然让24岁的她义无反顾。
武汉疫情严重。自己所在的单位——武汉江夏金口中心卫生院范湖分院化验室只有两个人，想到同事一个人连续上了很多天班，一定非常辛苦，她决定想办法赶回单位上班。
1月30日，她把这一想法告诉了父母。父母开始很担心，沟通后，父母很支持女儿的做法。她迅速电话联系了江夏金口中心卫生院范湖分院院长陈宗勇开具了返岗证明，并在村里办理了临时通行证。
1月31日上午，她从湖北荆州市公安县斑竹垱镇杨家码头村出发，因为没有私家车，一路上她先骑着自家的旧自行车出发，凭借手机导航，向距家300公里的武汉工作地出发。
途中，她先骑自家的旧自行车，步行过大桥后再换共享单车……沿途晚上有条件就住在亲戚家，没有亲戚的地方，就在空旷的沿路城镇里找旅馆，辗转四天三夜，于2月3日下午6点到达金口中心卫生院范湖分院。
2月4日，从家出来的第五天，甘如意出现在她熟悉的化验室工作岗位上。
甘如意这一路上觉得非常疲惫，但没有恐惧，蹬着自行车往前走的时候，她感觉“有希望”。
“我热爱我从事的这份职业。疫情当前，我必须投入工作。”2017年从湖北省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检验专业毕业后，同年9月考入金口中心卫生院范湖分院化验室，至今工作了两年多。
“没啥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岗位，我应该为防疫做好本职工作。”
与甘如意不同的是，王东林和弟弟成龙的行程似乎更是“漫无目的”。
1月23日，甘肃陇南市两当县王东林和弟弟成龙听说武汉遭遇疫情，两人开车一路奔波到武汉支援，不想半路遭遇秦岭降雪，无法通行。两人只得返回陇南家中，1月26日天不亮，天气转晴，他们又带上自家做的包子、棉被等物资，驱车1200多公里，驰援武汉。
当天夜里就赶到武汉的兄弟俩，最初希望到江夏区的雷神山工地做建筑工人，但到了工地才知道，工地需要的是专业建筑工人；于是两人辗转来到江夏区人民医院做起了义工。
搬运、上楼、送货……每天，兄弟俩和其他义工重复着这些工作，他们先将矿泉水、大米、面包和水果搬到小推车上，然后依次给一线人员从三十楼一层一层往下送，一趟送完，他们又赶紧运送下一趟。一天送了多少趟，王东林没统计，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国家有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是个农民，我没钱，我可以出力。”
第一次来江夏人生地不熟，甚至语言沟通上都有障碍，为了不给医院增添负担，每天忙完后，他们都默默地回到车上吃饭、休息。晚上冻醒之后就把车打着，等车里暖和了就把空调一关，继续睡。这样的生活方式，两人持续了一周，在医院工作人员反复追问下，才得知他俩的真实情况。
“即便睡在大街上，睡在楼层外面，只要有活儿干能帮忙就行。” 王东林想：一定要坚持到疫情结束。这里不忙就找更忙更需要的地方。等疫情过去，兄弟俩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2月3日，在江夏区人民医院的帮助下，王东林两兄弟已经住进了医院宿舍，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不信邪
今年63岁的赵金枝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她的一个举动和一句话，让她成了“网红”。
1月27日，大年初三，受习近平总书记委托，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中央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李克强赴武汉考察指导疫情防控工作。他来到位于武昌区武泰闸的武商超市，察看商品供应和价格情况，与正在购物的武汉市民群众交谈，勉励大家增强信心。
“当时我听总理说到‘希望武汉的老百姓都平安、健康！’后停顿了一下，我就加了一个‘长寿’。”赵金枝回忆，这段视频经电视和网上一发，街坊邻居都向我祝贺，说我成了网红。“武汉淡定大妈与总理一起祝福武汉人”成了这段特殊时期可以让武汉人笑谈的励志佳话。
退休前为武昌区大桥清洁队环卫工人的赵金枝是地道的老武汉人。退休后一直在家照顾身体不好的老伴。
1月23日武汉关闭离汉通道那天，老两口和儿子本打算到媳妇家去吃饭，交通停运后就决定留在八埠街家中过年。大年初三看家里菜不多了，她出门到武商量贩武泰闸店买菜，碰巧遇到总理一行。
面对总理，她从容地整理购物车，淡定地接话，娴熟地用手机支付结账，礼貌潇洒地挥手，展现出武汉人在困难面前的乐观与大气。
爽快的赵金枝说：“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要面对。大家要做的就是响应政府组织号召，戴口罩，搞卫生，少出门，把困难扛过去。总理来了，大家更有信心了，一起为打赢这场防疫战加油出力！”
乐观、淡定、能扛，是这个城市的特性和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武汉人的个性，在这个讲不出多少大道理的“武汉大妈”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武汉淡定大妈与总理一起祝福武汉人”的同时，几公里以外的武昌区皓雅花园居民李敏（化名）和小区居民自发组织了一场“隔空K歌”。大家纷纷打开自家窗户，一起高声合唱《义勇军进行曲》《歌唱祖国》等歌曲,并高喊“武汉加油”，互相鼓励走出疫情阴霾。
当晚，在唱歌之前，武汉许多社区居民的手机上都有这样的一条信息，微信上写道：在家隔离的武汉人今晚组织一个大型活动，晚上8点组织唱国歌，到时候大家打开阳台窗户唱就可以了，晚8点，不唱不散。
“没想到，到了晚上8点小区里真的开始合唱了。”李敏被歌声感染，她和丈夫一起打开了窗户,加入了合唱的行列。合唱结束后，大家还一起高喊“武汉加油”。
只要打开自家的阳台窗户，扯开嗓子，就融入武汉市民的这场“大型活动”中。李敏清楚地记得，当大家唱《义勇军进行曲》到“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和丈夫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这场“大型活动”的参与者，是留在武汉的900万自我隔离的武汉人。
武汉人选择自断与外界交流的这种方式，保证的是让更多的地方有更少的感染。
但此时，他们需要更多的人跟他们站在一起，给他们提供支援，给他们更多的理解。这既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宣泄，更是在这种危难时刻，武汉人表达出立志众志成城，夺取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全面胜利的一种决心。
正如易中天形容武汉人，“把他们九死一生的艰难人生和不太顺心的烦恼人生，变成了有板有眼、有腔有调、值得‘铆起唱’的生命劲歌。”
援手
疫情面前，大家都是命运共同体。
除夕夜，上海大雨，第二军医大学150名人民解放军医护人员乘坐空军包机直飞武汉。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国各地的解放军医疗队和各省份的医护人员，星夜兼程，陆续抵达武汉驰援，奋战在抗击疫情第一线……
2月6日，经中央军委批准，驻鄂部队抽调100多台军车组成抗击疫情运力支援队，确保疫情防控期间武汉市民生活物资正常供应。
这之前，从全国各地支援运送的物资也源源不断涌向武汉。
对武汉的援驰力度在不断加大，截至2月7日，医护人员支援力量已经达到11000多人，其中有3000多名医护人员都是重症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同时全国最强、水平最高的重症救治专家团队也齐聚武汉。
希望
分别接到来自外地家人的电话，钱辉心里充满了愧疚。因为身份证上的“武汉”，自己远在外地的家人均受到当地相关部门的反复核查。大数据时代，一切都不是问题。虽然受到些许惊吓，家人们对此很理解也很支持。女儿告诉她：政府防控力度这么大，我们对你的担心就会相应减少一些。
6.66元，一连7天，丈夫每天清晨都会通过微信给她发来名为“武汉加油”“祈福武汉”的红包。每每点开红包看到这个数字，她都会心里一热。她明白，这是千里之外的家人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期盼她一切平安。
冷清又令人焦虑的春节对她来说，也有值得高兴的事儿。
1月28日，钱辉通过手机第一时间采访协和东西湖医院代淑兰医生27日晚为怀孕34周高度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的孕妇实施手术的事迹。
2月5日，央视董倩摄制组前往医院采访了代淑兰及其同事。代淑兰通过手机视频让董倩与27日接生的孩子的父母通话。产妇目前仍在感染科病房治疗，其先生作为密切接触者正在集中隔离点接受观察。
只是，董倩不知道的是，“怡幸”这个名字，是8天前钱辉为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取的。
1月29日，代淑兰通过东西湖区妇联和钱辉联系，询问她的意见时，“怡幸”从钱辉口中脱口而出。孩子的父母最终采纳了这个意见。或许孩子的父母也不清楚是谁最初给孩子起的名，但依旧是这个春节钱辉遇到的最高兴的事儿。
“疫情中的幸运宝宝”。钱辉希望，这个孩子今后一路会有幸运相伴。
这几天，不断有消息传来。
从2月2日开始，武汉大力推动对“四类人员”的集中收治和隔离——即对确诊患者无条件集中收治，对疑似患者实行集中隔离治疗，对发热患者和密切接触者实行集中隔离观察。
2月5日，新修订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中，在诊断分型环节增加了轻症病例。
2月6日，历时11天建成的火神山医院已经收治患者，雷神山医院也即将建成投入使用。两家医院可提供2600张左右的床位。另外，已经建成的洪山体育馆、武汉客厅、会展中心等一批体育馆改造为方舱医院，并将继续改建有条件的方舱医院，为救治轻症患者提供机动医疗场所。
2月7日，武汉宣布将省委党校、武汉市属高校改造成病房，预计增加5400个床位，用于收治轻症患者。
2月7日凌晨，武汉市中心医院宣布，被媒体称为此次疫情的“吹哨人”——眼科大夫李文亮，因感染新冠肺炎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
同日上午，武汉市政府发出公告，对李文亮坚守一线抗击疫情表示敬意，对其家人表示诚挚慰问。世界卫生组织（WHO）在推特悼念李文亮：我们沉痛悼念李文亮医生的去世，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向他应对肺炎疫情的所作所为致敬。中国医师协会、湖北省卫健委、武汉市卫健委等也均发表公告表示哀悼。
同日，一条消息刷屏：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民意得到了迅速回复。
正月十五，武汉依旧空旷寂静。钱辉特意煮了几个汤圆，早间，她收到了王惠打来的电话：丈夫已于前晚确诊入院治疗，自己昨晚也已入住方舱医院接受轻症隔离观察。
窗外，整个城市依然寂静无声，犹如一幅静默的油画，看不出有一丝节日的喜庆。一向不喜热闹的钱辉暗暗发誓：明年的元宵节，一定要去东湖灯会，感受这座英雄城市的喧嚣与热闹。 （文中王惠、钱辉、李敏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