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祭》结束了我的2019音乐季，《管乐八重奏》开启了我的2020音乐季，没有刻意，无意中伟大的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联接起了我的2019和2020。
■ 吴玫
2020年1月17日晚，上海交响乐团演奏厅有一场名为《“上交之星”卡利尼与新春重奏组》的音乐会。这是我2020年的第一场音乐会。
假如曲目中没有斯特拉文斯基的《管乐八重奏》，我会选择去听这场音乐会吗？
1979年小泽征尔率领波士顿交响乐团访问上海，上海曾为找不到一家适合演出交响乐的音乐厅而烦恼。40年以后，上海至少有4家剧场能常年演出交响音乐会，且音响效果俱佳。这40年的巨变，让乐迷们欢欣也让乐迷们苦恼：面对那么多场音乐会，我们应该怎么选择？虽甜蜜也还是苦恼，不是吗？我摆脱苦恼的办法是选择名家、名团、名曲。
2019年12月21日，世界著名指挥家梵志登率上海交响乐团在正厅举行了一场音乐会。选择去听这场音乐会，是因为它满足了我选择三原则中的两项：指挥梵志登是名家，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是名曲。
在这场音乐会之前，我固执地认为，上海交响乐团值得夸耀的是他们的弦乐，管乐和打击乐则有些差强人意，所以，每一次在上海交响乐团的现场，我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弦乐上。就算这样，我这样级别的乐迷，也好几次听到了上海交响乐团的管乐队出的小差错。
《梵志登演绎“春之祭”》，音乐会的主角虽然是世界级指挥梵志登，可没有上海交响乐团的配合，梵志登演绎的《春之祭》，只能是空穴来风。乐迷们都知道，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对乐队的管乐和打击乐要求颇高。不错，梵志登有过指挥纽约爱乐成功演绎《春之祭》的优良成绩，此番在上海交响乐团的正厅，主角不变，配角却悉数替换，梵志登还能再创佳绩吗？
而我的第一次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的现场，又是那么完美！
2010年5月8日，美国费城交响乐团在夏尔·迪图瓦率领下为上海乐迷奉献了斯特拉文斯基的两部作品《火鸟组曲》和《春之祭》。那也是我第一次去现场听20世纪作曲家的作品，心里很是忐忑：自己喜欢的是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马勒、西贝柳斯等等巴洛克时期、古典主义时期和浪漫主义时期的作曲家和他们的作品，像斯特拉文斯基这样前卫又激进的作曲家，他的作品自己能接受吗？斯没有想到，《春之祭》伤感而不绝望的基调，彻底俘获了我，“费城交响乐团很好地传递了作曲家心血之作里所有的情绪。如果只允许用一个词来概括费城交响乐团版的斯特拉文斯基，那就只能是气宇轩昂，这得益于乐团强大的管乐，尤其是铜管‘军团’，数量是威风凛凛，质量是声声入耳。那个有一点儿胖的女孩，她手里的圆号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难怪演出结束时夏尔·迪图瓦要指挥全场观众把特别的掌声送给她”，这是我2010年5月8日的听乐笔记。那么，明明知道《春之祭》对管乐要求有多高，明明认定上海交响乐团最强的是弦乐，我为什么还要把《梵志登演绎“春之祭”》当作自己2019年听乐之旅的“封箱大戏”？我想见证，一位世界著名指挥家能否让一个交响乐团焕然一新。
梵志登让上海交响乐团焕然一新了吗？至少，2019年12月21日的那一场音乐会，上海交响乐团的演奏听得我精神为之一振。弦乐的表现就不用说了，管乐和打击乐也出乎意料得好，特别是那位头发不多、身材魁梧的定音鼓鼓手，不仅协助梵志登将乐团带向了斯特拉文斯基想要的高潮，也将现场的气氛操控到了激昂的顶峰。
“梵志登果然了得，特别好，听得我血都热了，大冬天的，汗流浃背。私以为，他从纽约爱乐带来了几位好手？敲鼓的胖大叔，以前没见过啊”，听完音乐会回家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在网上贴出这条即时听感，数秒以后，更高级的乐迷气不打一处来地回复我：“敲鼓的胖大叔是上交的定音鼓首席！您竟然第一次见？”
汗颜之下，我赶紧下单，买了定音鼓首席恩里科·卡利尼担纲指挥的音乐会，请他拉开我2020年聆听古典音乐的序幕。
《“上交之星”卡利尼与新春重奏组》安排了两首曲目，英国人威廉·沃顿的《门面》和斯特拉文斯基的《管乐八重奏》。都是创作于20世纪20年代的作品，《门面》还遭遇了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同样的尴尬：首演时惨遭滑铁卢。经由时间的淘洗后，《门面》现已成为英国现代音乐的代表作。而斯特拉文斯基的《管乐八重奏》，则一问世就被认定开启了作曲家“新古典主义”创作期。我们不熟悉这部对斯特拉文斯基来说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作品，是因为以感情细腻又含蓄为标识的室内乐，非常考验乐迷的耐心甚至耐力。
《管乐八重奏》创作于1923年，完成后于当年10月由作曲家自己担任指挥进行了首演。作品共有三个乐章，小交响曲、主题与变奏、终曲，演奏长度为16分钟左右。熟悉室内乐的乐迷都知道，演出室内乐时一般不启用指挥，但斯特拉文斯基的这部作品，节奏感非常强，尤其是第三乐章终曲，小号、长号、长笛、巴松管、单簧管轮番担任主奏，都“模仿”出了打击乐那强劲的节奏，催人奋进。
原来，上海交响乐团不是随机安排音乐会的，卡利尼指挥“上交之星”新春重奏组完成的斯特拉文斯基《管乐八重奏》，太应和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了。只是，我一盘点发现，《春之祭》结束了我的2019音乐季，《管乐八重奏》开启了我的2020音乐季，没有刻意，无意中伟大的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联接起了我的2019和2020，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