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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晏芝与学生在一起 邢晏芝与哥哥邢晏春 我从事评弹表演40余年,但最难忘的一次演出是在38年前。那是1982年的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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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随情回。有了声音,有了音符,配合人物的感情再来设计我的唱腔,人物的形象就树起来了。”邢晏芝和哥哥搭档的长篇弹词《杨乃武与小白菜》,奠定了“晏芝调”的诞生。

邢晏芝:我在寻找“邢派”传人

2020/1/8

邢晏芝与学生在一起

邢晏芝与哥哥邢晏春

我从事评弹表演40余年,但最难忘的一次演出是在38年前。

那是1982年的除夕之夜,我和哥哥邢晏春搭档演出的评弹节目亮相了央视春晚。在1983年之前,央视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成型”,但每年也会举办联欢性质的春节晚会。那年的晚会是在北京新桥饭店举行的,主持人是程晓英和当时非常有人气的男明星达式常。我和哥哥表演的是《百鸡闹春》,有10多分钟。我们真是幸运。

更幸运的是,在那次晚会上,我们结识了相声大师侯宝林。1984年,侯宝林先生代表中国说唱艺术团邀请我和哥哥一起赴美演出,那是评弹艺术第一次跨出国门。在好莱坞,侯宝林先生的一席话让我印象深刻:“你要做好莱坞的演员呢还是广场上的演员?脱衣舞的演员,敢脱就能吸引人;而要上好莱坞就要有一定的艺术质量,但观众可能没有脱衣舞的观众那么多。这就是卖艺的与艺术家之间的区别。”

我当然想成为艺术家。

1948年,我出生在苏州的一个评弹世家,父亲邢瑞庭是一个很优秀的评弹演员,嗓音条件好,肯学习,学什么像什么,擅唱各种流派。20世纪30年代在上海,我父亲一天要唱十几个电台,还开创了一档专门介绍各种流派的节目,也因此有了“开篇大王”的美誉。

有了父亲这位启蒙老师,我和哥哥都对评弹产生了兴趣。14岁时,我开始和父亲学艺。父亲非常开明,从无门户之见,也不重男轻女。他不但鼓励我学,还给我定下“三个非”:一是“非学不可”,二“非会不可”,三是“非好不可”。后来,我还为自己加了一句——“非创造不可”。

有人说评弹的历史起源于西汉,那是乱说的。或者是将评书与评弹混为一谈了。用苏州方言说书而且夹有弹唱,一般认为是清朝的王周士为起始人,据说他曾为乾隆皇帝演唱过。流传到现在200多年,比较准确。2008年,苏州评弹入选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名录。

我们现在所见到的苏州评弹,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操弦子,为上手,主饰生角;女的则弹琵琶,为下手,主饰旦角。在演绎故事当中,说、噱、弹、唱、演轮番进行,两人分角色来表演,有叙述有议论,像作文的“夹叙夹议”,尤其是“议”的部分,能有真知灼见,更能插科打诨、极尽幽默风趣。

不过真正优秀的演员能够“说、噱、弹、唱、演、手、眼、身、法、步”合一,在弹唱的基础上充分演绎各类人物、情绪、题材。这样的功夫既需要天赋,更要靠苦练。

除了父亲的教导,与兄长的共同切磋,我还受益于几位良师的亲口传授。

认识祁莲芳的过程很有趣。那时,我们在上海闸北工人文化宫演出《十五贯》,我演的角色是苏戍娟,用的是祁调设计的唱腔。我是从父亲那里学的祁调唱法,当时连祁老师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有一天,有一位忠厚长者来听书,手里拿着一只老式十三品琵琶,他就是祁老师。他对我说“晏芝啊,我在人民公园喝茶,听说有人在唱我的祁调……不怕后继无人哉。”

于是我正式拜他为师。我们到闵行演出,祁老师又跟到闵行。他让我把他所有的唱腔都录下来,方便我回苏州加深学习。后来,我和他通信往来,我对他的称呼是“敬爱的老师”,他对我的称呼很有意思——“敬爱的门生”。

评弹是曲艺,却无作曲,也无导演,更无乐队。面对新的唱词,演员要自己来设计唱腔,因此对各种流派都要有研究,不仅要研究老师的作品,还要研究自己碰到的问题,用老师的唱腔去设计老师没有唱过的内容。

在一次研讨会上,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蒋月泉老师说:“现在有些青年演员不知道怎么的,拿到新的唱段自己不会弄,拿到我这里,要我先唱,再用录音机录下来,回去依样画葫芦学,这样很危险。” 接着他自问一句:“不知道是啥道理?”我当时在旁答道:“这是不动脑筋。”蒋老师听后大声赞同:“对!对!” 这之后我不仅用老师的唱腔来设计新的内容,而且还让老师来审核我的设计合理与否。

出生于1920年的杨振雄先生,是弹词艺人杨斌奎的长子。他曾把杨派艺术的唱腔,以及《挑帘》《太白醉吟》《絮阁争宠》中各个人物的喜、怒、哀、乐的情绪表演,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后来,在演绎《四大美人·贵妃篇》中杨贵妃的一段唱词时,我非常用心地用杨派俞调设计了唱腔,这也是我给杨老师的一份答卷。

王月香老师是我苏州评弹学校的同事。她的唱法我以前不敢学,总觉得跟我的路子不同。有一次,她叹息说,自己一曲《英台哭灵》太长,无人愿意给她记谱。我说,我来啊。于是,我们搭档合作起来。王老师的认真和投入是出了名的,教学生的时候一曲唱罢,自己也会泪流满面。她演唱时的吸气方法与众不同,一般人在强拍上换气,她呢,却在弱拍上换,技巧独到。我不但把谱记下来,还要王老师把对人物的理解、内心独白细细地与我讲,我感觉自己学的不仅仅是王老师的形,更有她的神。

我学习前辈,也研究自己。我发现,音域宽的唱法比较适合自己,结合自己的特点,在运腔上找到了发挥的空间。

《杨乃武与小白菜》讲的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故事情节家喻户晓。我在设计唱腔时想,不能把老评弹淡淡地唱。我总结出一个理论:音随情回。有了声音,有了音符,配合人物的感情再来设计我的唱腔,人物的形象就树起来了。我和哥哥搭档的长篇弹词《杨乃武与小白菜》,让我拥有了自己独特的演唱形式、方法、风格,后来,我又把自己的风格赋予其他角色。这个作品,成为大家最为熟悉的作品,也奠定了“晏芝调”的诞生。

我的成功,离不开我的哥哥。他能写能编能加戏,在《密室相会》这个本子中,原本重点是男角的戏,女角很容易成“插蜡烛”“摆花瓶”。但我哥哥文字好,他将女角的戏也激活了。这个戏,也成了我的代表作之一。

我们与金庸先生的合作实在令人难忘。那是2007年2月12日的下午,我和哥哥与武侠小说泰斗金庸见了面。那次见面,苏州获得了《雪山飞狐》《天龙八部》两部作品再创作的版权。金庸先生很喜欢苏州,他没有收一分版权费。我和哥哥进行了长达半年时间的改编,创作出了评弹版《雪山飞狐》。

那段时间,我哥哥停下了手中事,先后七改其稿,以“旧事重提” 和“未来先说”的手法,把连载体的小说改成以年代、人物为线索的评话。我是带病坚持录音,停停录录。困难是有的,但我和哥哥全都克服了。在那一年的9月底,我们完成了47集评弹版《雪山飞狐》在FM91.1苏州新闻广播的录制。

开播首演仪式那天,金庸先生也来到了苏州。我和哥哥表演了《雪山飞狐》第一回合中的“义救平四”,那一天,金庸先生还掉了眼泪。

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会疑惑,我为什么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跑去学校教书呢。其实,我很早就觉得对评弹事业身负重任,我总在想:“父亲传给了我,我传给谁呢?”

在这个问题上,我依然是幸运的。做学生时,我在苏州评弹学校曾流下许多汗水,事业有成后,我又成为苏州评弹学校的老师任教多年。得益于这所学校的存在,那时,我每年都要收60位学生,再在其中挑选三分之一的苗子成立“传承班”。

回想2006年,被认定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时,我常常思考:“传承人的意义在哪里?”我想,我早已经找到了答案。如今,在我众多的学生中,仅私淑学生就有30个。年龄最大与最小的相差30岁,他们中,多数都已成为专业院团的骨干。

2018年,我和哥哥将苏州评弹《雪山飞狐》授书传艺给了青年评弹演员杨洁艳,希望金庸先生笔下的江湖以他最爱的吴侬软语传承下去。

我们也一直在寻找“邢派”传人。艺术无止境,创新与传承也是无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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