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澜墨
科技的迭代,对世界的改变可谓翻天覆地,这种影响也将触角伸向了人们的感情生活。近日,两则科学与婚恋“跨界”携手的新闻点燃了公众的兴趣。
一则与基因有关——美国哈佛大学遗传学家乔治·丘奇宣称正创建一个项目,将通过利用基因相互匹配,来确定两个人是否值得成为伴侣;另一则涉及AI——日本研究人员研发出AI配对,事先设计好涉及价值观及性格的调查,再由人工智能加以筛选,从而匹配出“三观相近”的人交往。
从基因到AI,依靠技术手段来解决婚恋难题的新闻,是近年来恋爱“技术主义”愈发流行的一个缩影,折射出长久以来人们在择偶一事上的焦虑和渴望。
“择偶难,难择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难题。美国人史登·佰格曾形象地比喻称:“要寻找一段理想的爱情,等于在一间黑屋子里寻找一只黑猫。”而英国沃里克大学的经济学教师彼得·巴克斯更是在《为什么我没有女朋友》的论文中,将难度量化为“令人沮丧”的数据:根据的“德雷克方程”计算结果,找到理想伴侣的几率只有1/285000——而这一著名公式,原本是用来计算外星人存在几率的。把“找对象”等同“发现外星人”,看似荒谬,却不乏代表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将脱单的希望寄托在日渐“全面接管一切”的高科技手段身上,顺理成章。科技改变生活,想来“高能”的新技术新应用也一定能在寻找理想伴侣这件事上大有可为——
大数据“比自己更懂你”,依托社交媒体、购物网站、娱乐APP等数据勾勒出个人画像,再从浩如烟海的样本中筛选出政治立场、宗教信仰、人生观念、消费原则、兴趣爱好、脾气禀性相近的人,“撮合”在一起,是不是高效又便捷?
我们的每一点进化,每一种特质,甚至犯罪冲动,都刻进了家族基因库里。所以,掌管遗传与生殖的基因技术,不仅能够通过严密的筛查来减少后代产生遗传病的概率,还可以知晓性格中的缺陷,自然可以避免“盲选”所带来的风险,对不对?
至于AI配对,那就更加“简单粗暴”。不好意思问的,不敢问的,不便问的,统统交给调查问卷。一题题灵魂拷问答下来,三观立现。AI再一一比对,最终得出“结案陈词”。到底适不适合,一目了然,专治“选择困难症”是吧?
但是,恋爱中最重要、最珍贵、最美妙的情感呢?它在种种科学、理性、精准、无虞的测试中隐身了,在选择的关键时刻失语了。人们寻找伴侣,是群居动物与生俱来的渴望,借由相互取暖,享受荡气回肠的情感,然而在爱情最该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择偶问题上,它竟然被全然排除在外——很吊诡,颇有种黑色幽默的意味。
科技与情感,恰似人类与AI的关系,一直是学界乃至影视作品所热衷探讨的议题,尤其是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外形和情感仿真程度突飞猛进的今天。尽管人工智能机器人越来越近似于人类,但它终究不是人类。二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是有血有肉、懂得爱恨情仇、拥有自主意识的活生生的个体,而通过大量自我学习懂得“完美应对”的AI,即便“感情”再丰富,也是程序化的结果——过于完美,恰恰是它最不像人类的地方。把择偶交给机器选择,最大的优势也是最致命的缺点: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同样冰冷,坚硬,不受情感支配。
科学可能接管一切,除了情感。或许“大屏接小屏”的科技人生让现代人更加孤独,也更难以融入现实生活,如同几年前那篇戳中了许多人心窝的《手机里的男朋友》所揭示的那般残酷:我们习惯了在手机里恋爱,对真实地面对面相处已无能为力,再也无法接纳一个人的体温、拥抱和亲吻;我们宁可要一个“活在手机里的男朋友”,也不敢承受一份鲜活的真情。但无论如何,爱是人类永恒的母题,工具理性永远不能替代内心选择,就像科幻电影《她》的末尾,男主角最终还是选择回归人类情感,尽管它曾经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伤痛。因为,真实的,才是最美好的,也最能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