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pcpaper.cnwomen.com.cn/Img/2019/7/20190702e4efb4d70e3d4adc9ac47493f8956119.jpg
郭志新拆解待修古籍。 张园园/摄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张园园 近日,各地高考分数已经陆续公布,如何选择学校和专业,
http://phpaper.cnwomen.com.cn/content/2019-07/02/061227.html

等待处理…

与古书为伴的国家图书馆古籍修复师

古籍的“生命延续”在她们手中实现

2019/7/2

郭志新拆解待修古籍。 张园园/摄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张园园

近日,各地高考分数已经陆续公布,如何选择学校和专业,成为各地考生和家长最为关心的问题。一些“冷门”专业,往往有着悠远的历史厚度。古籍修复便是其中之一。

据了解,我国有上千万册古籍待修复,但专业人才缺乏。正缘于此,一些高校开始开设相关专业,培养古籍修复专门人才。古籍修复师群体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不可或缺。

的确,一册古籍,就是一段历史和人文的备忘录。这是每一个古籍修复师的不变坚信。

埋首故纸堆,指尖划过毫米,亦是千年。为古书“问诊治病”,让经典“重获新生”,古籍修复师,又名“书医”,一个与古书为伴、修补时光的职业。

在国家图书馆文献修复组,有几位年轻的女性古籍修复师,她们从业以来,一直致力于抢救、保护历史和文化记忆。当下正值毕业季,近日,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走近她们,听她们讲述“修书”背后的故事。

她们为古籍“续命”

工作台上待修复的善本,颜色深浅不一的旧色纸张……走进国家图书馆文献修复组,书香扑面而来。

文献修复组有14位古籍修复师,8位是女性,都是“80后”“90后”。

67岁的杜伟生是古籍修复技艺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在国家图书馆干了一辈子修复工作,也是这里大多数人的师傅。

杜伟生说,他的上一代没有女古籍修复师,直到20世纪60年代,国家图书馆开办古籍维修技能培训班,才培养出几位优秀的女性从业者。2007年“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实施以来,各地相继成立了古籍保护中心,人才培养力度加大,从事古籍修复的女性也渐渐多了。

在文献修复组,技艺的传承是师傅带徒弟。有别于传统师徒关系,现在的师徒关系更像师生,修书技艺的习得,除了师傅口传心授,也在于徒弟平时的观察摸索。年轻人工作中遇到“疑难杂症”,向任何一位老师请教,对方都会倾囊相授。

“老师们的技艺都是业界顶尖水平,他们的修复作品,就是最好的范例。”崔志宾说。2013年进入文献修复组后,她师从名师朱振彬,从基本功学起,这几年参与了“天禄琳琅”等大型项目的修复工作,修书技艺逐渐成熟。

年轻古籍修复师,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如今,老一辈的古籍修复师已退休或即将退休,由于“60后”到“80后”之间人才断层,年轻人成了这里的中坚力量。

“工不厌精”,化腐朽为神奇

做好记录,剪开书线,抽出纸捻,剥开包角,再用竹启子一点点将粘连的书页分离,郭志新正在细心地对《历代名臣奏议》进行拆解。

对着光看,泛黄的书页上,虫蛀的窟窿斑斑点点,还有的窟窿弯弯曲曲,拐了几道弯儿。郭志新告诉记者,这种虫蛀程度只能算一般。她拿出一页反扣在透光补书板上,挑出补纸,毛笔尖儿蘸上糨糊,轻涂在书页背面的破洞边缘,迅速将补纸粘在破口,再用镊子剔除补纸边缘多余的部分,手指翻飞间,一个虫洞便补好了。

“在透光补书板上能看清虫洞的边缘。补纸都是我们自己用植物染料染色的,材质、帘纹、颜色、薄厚等都要与原书尽量一致或相仿,要‘整旧如旧’。”她解释说,“你看,我用的这个糨糊比较稀,如果将来有了更好的修复方法,重修时也能揭开重做,而不伤古籍。这也是遵从古籍修复的‘可逆性’原则。”

竹启子、锥子、镊子、棕刷、毛笔、糨糊、剪刀、敲锤、喷壶……这是每个古籍修复师工作台上的“标配”。

虽说“纸寿千年”,但漫长的岁月也在古书上留下了痕迹,虫蛀、水浸、鼠啮、霉蚀、断裂、磨损等都是常见的损坏。损毁严重的,有的书页受潮发霉完全板结,变成了“书砖”,有的纸脆得一碰就掉渣。

古籍受损情况的复杂性,决定了修书只能慢工出细活,有时修补一页就要一天,一人修补一本中度破损的古籍,花费半个月或一个月是常事。

修书工序繁杂,学习技能也要循序渐进,手下细于微毫的掌控,全在于经验。

认纸、染纸、打糨糊、做样书,都是基本功。“光是打糨糊就有很多讲究,要自己给面粉脱筋,提取出淀粉,再用开水冲熟,水量、搅拌速度等都要心中有数。”崔志宾说。

初学修书时,为了练习手感,崔志宾光做样书和函套就练了三四个月。“古籍有很多种装帧形式,不光是线装书,还有包背装、蝴蝶装、金镶玉等等,初学时可能你连书怎么翻都不知道,做了几本样书后才真正有了手感。”

还是新手时,宋晖被分配修复一部《袁同礼手稿》。原先手稿被逐张粘在一个本子上,有的信纸被随意折入本中,本子也早已破烂变形。她要做的,就是将一张张信纸揭下,逐张修复后再重新装订。

分离时就遇到了难题。因为无法确认之前贴手稿用的什么黏合剂,加上手稿既有毛笔书写,又有钢笔等硬笔书写,信纸材质也各不相同,就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揭开的方法。信纸上的钢笔字、红色信笺等遇水会洇,就不能湿揭。还有的信纸干揭、湿揭都试过,就是揭不下来,宋晖束手无策,只好向老师请教。老师观察后,先将粘连处用热水沾湿,再进行局部加温,最终将信纸揭了下来。后来宋晖才知道,“其实这是基本的方法,只是我当时没经验”。如今,工作10年的她,处理一些常见问题已是得心应手。

有“匠心”“匠术”,还要有“学术”

老一辈古籍修复师普遍学历不高,现在,年轻的修复师们大多是硕士学历,一些还有海外留学背景。美术学、化学、文物保护与修复等专业学科背景,让新一代古籍修复师的视野、知识体系和整体素质显著提升,年轻人的优势也开始凸显。

侯郁然本科就读于中央美院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硕士在英国主修书画修复。因为对西方典籍文献的结构、装订形式、纸质等更为了解,馆藏西文文献的修复工作多交给她。

硕士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材料学专业的宋晖,则常负责纸张化验。过去进行纸张分析,主要靠肉眼观察和手摸触感,现在只需取古籍脱落的微小碎片做样品,显微镜下,纸张成分就一目了然。“手工判断有误差,化验相当于‘确诊’,准确率高了很多。”宋晖说。

崔志宾是美术学硕士,在首都博物馆字画修复室实习时,她就对纸质文物的修复有浓厚兴趣。6年的专业锤炼也让她认识到,什么是“精细无止境”。

“修复,一个是‘修’一个是‘复’,复原最难。‘整旧如旧’是古籍修复的原则之一,就是要最大程度保持古籍原貌。‘修’的技能可以通过大量练习掌握,但能将古籍复原到何种程度却是立见高下。要精进技能,还要善于思考,注重细节,这种追求没有止境,也是我们进步的空间。”

“不能出错”是底线

谈及如何才能做好工作,几个女孩的回答不约而同——“责任心”。

在修复师眼中,待修的古籍就是“病人”,是可以与之对话的生命体。“把一本古书修好了,跟医生为病人诊好病的感觉是一样的。”

国家图书馆典藏丰富,修复组每天面对的“病人”多为珍贵的善本,有的还是“国宝级”。因此,修复措施的慎重选择尤为重要。一些特殊装帧、破损或非常珍贵的善本,要经多方多轮讨论,确定修复方案后再着手,避免不恰当的修复对古籍的二次伤害。

每一册被修复的古籍都有修复档案,这是古籍的“病历”,供后人再修复时参考借鉴。在档案中,修复师需要详细描述古籍的装帧形式、破损情况等原始信息以及修复操作,做好修复记录,并附上修复前、中、后的照片。

修复时出现失误怎么办?“不能做不好,要想怎么才能做好。”侯郁然表示,“不能出错”是内化于心的底线,因此修书时要平心静气,不能急躁,“如果做不好,自己那关都过不了!”

不化妆,不打扮,长期伏案,与古书相对,几个女孩却不觉枯燥,反而乐在其中。“就是择一事而终一生吧。”郭志新说。

这份甘于寂寞的情怀,也源于传承。

田婷婷在文献修复组工作10年,现在是副组长,前辈们的认真执着,她深有感触:“修复组的很多老师们在岗位上坚守了三四十年,我们所传承的,不光是古籍修复的技艺,还有他们爱书护书的职业精神。”

如今,这些年轻人参与修复的一些作品,正通过线上的古籍资源库和线下的展览,让公众一睹真容。这些“重生”的典籍文献,不再只是沉睡书库的藏品,更是研究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料,让更多人重拾民族历史与文化记忆。

“路很窄,但很长”

古籍修复虽是传统技艺,但也在与时俱进。

随着古籍保护越来越受重视,对修复的要求也日趋提高。年轻的古籍修复师们也在不断学习。

前些天,记者采访时,田婷婷正在加班加点练习碑帖装裱,为碑帖的修复工作储备技能。日前,她在朋友圈晒出了已经完成的作品,她写道,“到目前为止做过的卷轴类装裱作品屈指可数,作为文献修复师的必备技艺之一,也是自己的专业,还是非常有必要重新做起来。”

近年来,机器设备逐渐应用于古籍修复。如高清摄影文献修复台,可以将书页的正面图像扫描下来,即时投影到显示屏上,便于随时查看修正修复操作,还能留下修复过程的影像资料。此外,纸浆补书机和批量脱酸设备等的研发应用,都使古籍修复与保护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不过,目前机器能完成的多为辅助性工作,大多数古籍还需手工修复。“就像现在,医疗仪器进步了,但医生问诊还是非常重要。”宋晖说。

新鲜“血液”也在持续注入。前两年,两位“90后”女孩的加入,给这支年轻的队伍带来了新的活力。

这几年,古籍修复开始走入大众视野,但仍属“小众中的小众”。据统计,我国现有各类馆藏古籍5000多万册,“假设修复一本古书需要10个工作日,那么全部修完共需5亿个工作日。200万人做,一年就可以完成。但目前这个行业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杜伟生认为,书籍的损坏周期约为200年,为保证古籍修复技艺不失传,还是要在时间上留出一定余地。

“这条路很窄,但很长。”他说。

上篇:学生的“健康安全保护圈”不能缩水
下篇:没有了
分享到

© 2019 中国妇女报
ICP备:京ICP备05037313号

↑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