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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斯特拉迪瓦里演绎贝多芬《第十一弦乐四重奏》的第四乐章“小广板—激动的小快板”时,仿佛听到了贝多芬的邀约:欢迎走进我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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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把你带入那个世界

2019/6/6

听斯特拉迪瓦里演绎贝多芬《第十一弦乐四重奏》的第四乐章“小广板—激动的小快板”时,仿佛听到了贝多芬的邀约:欢迎走进我晚期弦乐四重奏的世界,那里,乐思更加纷繁瑰丽。

■ 吴玫

去听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音乐会前,我刚在三联中读听完大提琴家王健的大师课。

在各路微信小程序上讲授音乐教程的音乐家,越来越多。我试听过不少,多半是就事论事的讲法。比如,小提琴家讲述自己演奏某一部作品的体会,歌唱家讲述自己出演某一部歌剧的体会,钢琴家讲述自己一鸣惊人的体会……王健却把自己放在聆听者的位置上,讲述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马勒等等伟大作曲家的作品怎么会被他听成经典的。“我能听得见”,是屡屡出现在王健课程中的讲法,那么,怎么理解“我能听得见”这句非常形而上的道理?王健的课讲得好,就在于能用恰切的事例把看似很难讲明白的形而上的道理,掰扯得我们都能了然于心。

杜普蕾版本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何以那么感人?王健说他能听得见。因为听得见,所以自己能够像杜普蕾那样演奏《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这种“我能听得见”,就是欣赏音乐的最高境界!我做不到像王健那样听得见,那真得有板凳坐冷十年功的基础。可我觉得跟着王健的课程一步一步往前走,听到的东西一定会越来越多。比如他说,音乐把你带入这个世界,让你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朝不同的方向走走看,小说则是已经帮你把这个世界走了一遍。我把王健的这话带进了2019年5月10日的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音乐会现场,感觉自己听到的东西超过了以往听过的任何一场音乐会现场。

当晚的曲目有这样四首:贝多芬《f小调第十一弦乐四重奏,作品95“庄严”》、韦伯恩的《慢板乐章》、谭盾的《弦乐四重奏:八种颜色》和门德尔松的《g小调第二弦乐四重奏,作品13》。

韦伯恩,是一位我第一次听到名字的音乐家。在贝多芬的作品之后听韦伯恩的《慢板乐章》,绷紧了20分钟的神经在舒缓、优美的旋律里松弛下来,但是,几个音节以后,沉重的乐句仿佛调得太浓厚的颜料,演奏家们怎么使劲也没法在画布上将它们抹开去。这么粘滞的即时听感,让我丢不开作曲家韦伯恩,出了上海交响乐团就开始搜索韦伯恩。果然是个悲情人物。这位新维也纳乐派代表人物,生不逢时。创作力最旺盛时纳粹占领了维也纳,韦伯恩被禁止写作,已完成的作品被禁止演出,他只好充当图书馆的抄写员赚取微薄收入以果腹。1945年,韦伯恩去萨尔茨堡看望女儿和女婿,是被纳粹压抑得太久了吗?明知道萨尔茨堡灯火管制,韦伯恩跑到户外去抽烟。那一星烟火惊动了一个美国士兵,举枪射向韦伯恩,韦伯恩走完了他伟大而荒诞的一生。

是故事而不是音乐,让我记住了韦伯恩。也许,多听几遍《慢板乐章》,韦伯恩的作品就会像贝多芬的一样在心里徘徊不去。而那晚斯特拉迪瓦里四重奏演奏的贝多芬《第十一弦乐四重奏作品“庄严”》,之所以比之前在家听阿玛迪斯、阿尔班·贝尔格等等四重奏组灌录的唱片更加入我心,是因为我一直尝试用王健所说的“我能听得见”的要求,去听去感受。

且以第一乐章为例。

贝多芬的《第十一弦乐四重奏》,由四个乐章组成,分别是第一乐章有力的快板、第二乐章不过分的快板、第三乐章活泼而庄严的甚快板和第四乐章小广板—激动的小快板。其中,第一乐章的演奏提示为:简洁的奏鸣曲式。其第一主题由两个迥异的动机构成,呈示部不反复直接移入发展部。一名不专业的爱好者去理解这行演奏提示,我会觉得第一乐章用时不会太长,“呈示部不反复”嘛。这一乐章用时也的确不长,多种版本都用4分半钟就完成了该乐章的演奏。但是,作品的张力从不由时间长短来决定。第一动机快板激荡风云以后,再由稍慢的第二动机来回应,如此一唱一和在我听来在第一乐章里至少有5个回合。

在听王健的大师课之前,我对自己能听出这5个回合,已经深感自豪,5月10日晚的音乐会上,我努力去体会每一个回合之间的差异性,贝多芬或者让第一小提琴担任主奏,或者让中提琴担任主奏,或者让四重奏组向上模进,或者让他们下行模进,或者让第二动机的呼应有些许变化……贝多芬写在乐谱上的演奏要求,让原本就非常好听的第一乐章的第一动机和第二动机,联袂出了无穷的音乐内涵。或曰,不就是5种组合方式吗?怎么谈得上无穷的音乐内涵?

正如王健所言,“音乐把你带入那个世界,让你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朝不同的方向走走看”,既然是“走走看”,每一个乐迷会走出自己的路经,1810年,贝多芬完成了《第十一弦乐四重奏》,此后的200余年里,有多少演奏家演奏过这部作品?又有多少爱乐者聆听过这部作品?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在这部作品的第一乐章引领下,试图走出自己心领神会乐圣作品的通途,贝多芬《第十一弦乐四重奏》这棵大树下,成蹊多少能够穷尽吗?

所以, 同样一部音乐作品可以无休无止地出现在音乐会上,更可以无休无止地灌录一版又一版唱片——作曲家给出的,只是呈现作品的可能性,而怎么落实这些可能性,演奏家们各有各的理解和打算,如此一来,要做到“我能听得见”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尤其是贝多芬的作品,乐圣用音符构筑起来的庞大作品群,每一部又语义多意,像已经内涵已经十分丰富的《第十一弦乐四重奏》,相对他的晚期四重奏作品来说已经是比较简洁的了。稍微意象多一些的第四乐章,仿佛在预告贝多芬的晚期四重奏作品。

我听斯特拉迪瓦里演绎贝多芬《第十一弦乐四重奏》的第四乐章“小广板—激动的小快板”时,仿佛听到了贝多芬的邀约:欢迎走进我晚期弦乐四重奏的世界,那里,乐思更加纷繁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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