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华辉
我是在很多年之后，才登顶太白山的。
第一次去太白山，源于前单位的一次活动。那时候我还未入职前单位，受邀与西安电视台主持人孙维老师、西安交通广播主持人舒兰老师，以及本地一位摄影老师一起，各带一支队伍在太白山一边观赏景色一边展开话题运营的比赛。太白山游客服务中心到景区大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有景区的摆渡车可以乘坐。景区大门就在山口。进入景区，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沿途丛林密布，山势峥嵘。闭着眼睛，沉下心来，便能听到河水在蓝天白云之下从深山里流出时欢欣雀跃的歌声。
山下的景点宛如散落的珍宝。景点之间，相距甚远，都有摆渡车可以乘坐。太白山自古便是神奇的地方。千万年来，地壳运动与风吹雨蚀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景致：莲花峰、泼墨山、三国古栈道、世外桃源……莲花峰瀑布飞流湍急，仿佛素练从天而降，落入潭中，激起的水花宛如莲花在空中盛开，却又消逝于刹那之间；泼墨峰流传着李白的故事，看着山崖上宛若泼墨的痕迹，耳边仿佛听到一声长啸，那仗剑携酒侠骨傲气的身影好像就出现在这山水之间……
山下的气温比市区略低，但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沿着山间的公路继续往上，行到下板寺的时候，气温已经有了明显变化。即便是在盛夏时节，也要穿一件薄薄的外套了。沿着天都门外的台阶拾级而上，仿佛走上了一条通往云端的路。并非是因为天都门这个名字，是因为长久在城市生活的人，缺乏锻炼，对于这种台阶式的爬山，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开始还是信心满怀，几分钟之后便腿脚发软，看似近在眼前的天都门，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如同鱼跃龙门般艰难。穿过天都门，便是一片平地。凭栏而立，已经有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远处的山头之间，雾气山岚，云雾缭绕。山窝里各自形成的小气候，常常会有东边日出西边雨的神奇。若置身其中，不明所以。但站在此处，当一切尽收于眼底的时候，方能感受其中的玄妙。
略做休憩之后，乘坐索道开始拔高。晴好的天气，人好像在山间飞行一样。秦岭北麓的植被在脚下匆匆而过，植被分布的规律是这样明显。倘若是在雾天，人便像是在云中飞行一般。太白山的仙灵感，足以启发人们丰富的想象力。
索道尽头，便是闻名于世的天圆地方。这里的海拔已经是3511米。每年，即便是在端午前后，这里也会有雪花飘落。所谓“太白积雪六月天”便是由此而来。从索道出来，便要穿上羽绒服了。虽然是同一个太阳，同一种天气，但因海拔不同所带来的温度差异，让人感受特别明显。即便是在盛夏时节，身穿轻薄羽绒服站立于此，若有山风吹过，脸还是会被冷风吹得发疼。天圆地方山势险峻，怪石嶙峋。站在天圆地方最高处向北眺望，便是我从小生活的渭北地区；向南望去，那暮雪千山云渺之处，便已是南方。
之前很多次来太白山，都止步于天圆地方。直到我入职前单位。在端午假期，带着一队摄影人员过了天圆地方，进入太白山自然保护区。当我看到第四纪冰川遗址，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没想到山上会是这么神奇的景象。山石像瀑布一样从山顶一倾泻下，山坡上布满了盛开的杜鹃和野花。左手是鬼斧神工的山脉，右手是深不见底的云海。呼吸着高海拔的空气，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高高的山梁之上，全是碎石。山坡上盛开的都是高山杜鹃。沿着小道前行，走着走着，突然感觉眼前模糊，稳住脚步环顾四周，原来是有云朵经过，人被困在云中。我曾和很多人在这条路上走过。短短九公里陡峭的山路，因为海拔原因，所以会走得很慢。特别是在地势拔高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是汗津津的，但是脸和手是冰冷的，加上负重而行，气喘吁吁，会特别磨炼一个人的意志。
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登顶太白山。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虽然路途远险，行程比较辛苦，偶遇的，不管是同向而行还是反向而行的，都会不自觉微笑，并为对方打气加油。太白山的空气能洗心。洗去都市里的压抑和烦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友善和单纯。我们目标一致，并且惺惺相惜。
到达大爷海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大爷海不是海，是秦岭最高峰——拔仙台下面的一个湖泊。这里有很多人围着大爷海安营扎寨。我每次都是住这里的宿舍：一个建筑工地上活动板房一样的房间。漆黑的房间里陈列着上下铺的床位，都是大通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喜欢旅行的人。晚上睡觉，人挨着人，上下铺可以说话，真是很愉快的夜晚。
拔仙台看日出，凌晨四点就要起床了。用棉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抹黑跟着人群，爬上大爷海旁边的山梁。传说中，拔仙台是姜子牙封神的地方。凛冽的冷风来自海拔3771.2米的拔仙台，人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看东方的天空慢慢变红，太阳一点点从火红的云层里露出笑脸，天空像是被点燃一样绚烂。天空之下，千万座山在烟云里露出头来，仿佛刚睡醒一般。山上的怪石与丛林，山谷里的河水与人家，都在云层渐渐消散后露出踪迹。没有乘坐飞机，却有上帝视角，也只有在成功登顶秦岭最高峰之后，才能有这样的体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