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支持的一项新研究发现，在所有行业和职业中，女性的工作更容易自动化。与男性相比，女性面临更高风险。如果政府、有关机构不积极采取措施，人工智能的发展会使得女性遭受更大损失，导致性别平等进程受挫。
同时，由于女性往往更具同理心、直觉、协作和耐心，她们可能更适应人工智能时代。而且，与总是希望赢的男性相比，女性多倾向于互惠互利、和平的解决方案，这些特质在一个需要团队合作的时代也是更有价值的。
■ 陈亚亚
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工作世界发生了很大改变。数字化、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因其自动化进程正在或者将要淘汰许多不需要高技能就能完成的常规工作，这一转变会给女性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支持的一项新研究发现，在所有行业和职业中，女性的工作更容易自动化。该研究考察了30个国家（其中28个是经合组织成员国）的情况，发现其中2600万女性的就业在未来20年内被取代的风险很高（可能性高于70%）。与男性相比，女性面临更高风险（平均而言，女性失去工作的风险为11%，男性为9%），尤其是受教育程度较低、年龄较大（40岁及以上）以及技能较低的文员、服务和销售岗位的员工。从全球的情况来看，形势就更严峻，约有1.8亿女性的就业机会都面临被取代的风险。
显然，如果政府、有关机构不积极采取措施，人工智能的发展会使得女性遭受更大损失，导致性别平等进程受挫。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鼓励终身学习促进就业转型
目前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部门中，女性的代表性不足，而这些部门被预测到就业会增长，所以促进女性在这些部门就业，就能减少女性的失业风险。然而遗憾的是，许多国家几十年来教育和培训系统的变化不大，普遍存在的性别偏见导致教育效率低下和性别不平等的延续，这是迫切需要改变的。如前所述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在16~19岁年龄组中，48%的女性都属于自动化的高风险类别。如果对这些青年女性进行培训，就可能改变她们的就业方向，使她们免受风险。而且，性别平衡对行业发展有促进作用，来自不同背景的人会带来不同的观点，所以群体多样性将有助于产生更好的绩效。
在一些发达国家，政府、企业已经意识到在科学技术领域对女性早期投资有助于打破性别刻板印象、改变行业的性别结构，例如美国的“编程女孩”计划及同伴指导就有效促进了女性在科技领域的就业。类似计划在不发达国家也可推行，例如喀麦隆是一个发展中的非洲国家，该国4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四分之一的女孩不识字，就在这样一个国度里，珍妮特·福芳开设了一所技术学校，致力于培养该国未来的技术创新者，尤其是那些有意愿参与的女孩（60%的学生是女孩），她认为向女孩传授技术，可以帮助她们打破贫困的恶性循环，促进社会发展和进步。
年龄越大，女性面临的失业风险越高，因此有必要鼓励终身学习。目前许多国家的成人教育系统存在缺陷，往往加强既有的性别差距，因为受过更多教育、具有上网能力的人的再就业频率更高，他们通常是男性。女性从事的职业具有较低的在职学习机会，不太可能参加各种培训。因此有必要采取措施帮助女性参与新技能培训，例如提供便携式个人学习账户（如法国）、关于培训的优惠贷款和税收减免（如荷兰），激励女性投资学习。还可以通过税收优惠和其他激励措施来鼓励私营部门为女性投资。同时，这些干预措施还必须考虑到现行的社会文化规范，例如妇女因为家庭负担可能需要一些非正式的学习空间。
目前管理和专业岗位上多数是男性，女性则更多受雇为普通职员或服务人员，这使得她们更多面临自动化后的失业风险。尽管在大多数发达经济体中，女性平均比男性受教育程度高，但其晋升机会往往更低。尽管有研究显示，女性更多参与高级管理，将有助于提高企业的经济绩效，但鼓励女性晋升的措施仍然不多。因此，政府、有关机构有必要督促企业积极实施家庭友好政策，采取积极措施帮助女性人才进入管理岗位。例如根据经合组织发布的数据，2003年在挪威通过了公司董事会配额立法之后，女性在所有公司董事会中的代表人数增加到约40%。
这个时代，女性特质更有价值
从历史发展来看，每次伴随着技术革命的出现，女性都获得了相应的解放，例如工业革命时代，机器的使用和大规模的工厂建设促使女性走出家庭、进入社会工作。因此，或许人工智能的发展也不例外。不少人对女性就业前景非常看好，他们认为在人工智能时代，人类不会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于是女性的体力弱势不再凸显。同时，由于女性往往更具同理心、直觉、协作和耐心，她们可能更适应人工智能时代。而且，与总是希望赢的男性相比，女性多倾向于互惠互利、和平的解决方案，这些特质在一个需要团队合作的时代也是更有价值的。
从经合组织成员国的数据来看，1994~2016年间大部分工作增长都在高技能领域，女性从中受益超过男性。随着女性越来越多的教育参与，她们似乎在有意识地更多选择与自动化风险相对隔离的职业。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数据，1994年，美国60%以上的男女毕业生进入大学，到2014年女性比例上升到71%，而男性比例基本不变。越来越多的女性（相对男性）完成了大学学业，这对她们的就业模式将产生重大影响。一些研究者因此提出，未来十年内女性就业可能更容易受到自动化影响，但从长期来看男性的工作风险会更高。
随着大多数发达国家的人口老龄化，社会对卫生和保健服务的需求在未来数十年内会持续增长，这些领域的工作岗位很可能增加。由于这些工作需要较复杂的认知和人际交往技能，不太容易实现自动化，所以被机器取代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新技术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些工作的内容，使得其从业者需要掌握更多技能。而根据T20（该机构是一个开放网络，目标是为国际经济合作论坛G20提供公共政策建议）的一份报告显示，许多新兴经济体中的女性在移动和互联网接入方面较为落后，例如在印度只有不到30%的女性能访问互联网，只有14%的农村女性拥有手机。
这种现状将造成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随着护理经济的增长及其对国民收入的贡献增加，女性的无薪护理工作将得到更多承认，使她们获得经济参与和赋权的新机会；另一种可能是，新的技术解决方案给女性进入护理行业增加了障碍。许多女性会从现有的带薪护理工作中转移出去，新的工作岗位将被男性所主导。
此外，由于只有中高收入家庭才能获得新护理技术，贫困家庭的女性护理工作负担将一如既往地不堪重负。我们当然希望第一种情况成为现实，但这需要政府积极主动地干预公共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建设、改善教育和技能培训系统以及主动引导技术路线发展。因为只有消除妇女和女童获得平等教育和数字培训的障碍，才能确保她们在未来的工作世界中保持竞争力。
此外，很多人还提到工作世界的数字化转型将赋予女性更大的工作灵活性，使她们更容易将带薪工作与家庭责任结合起来。对上班族女性来说，这就意味着不再需要在事业和家庭生活之间做出艰难选择。不过也有人指出，数字化降低了交易成本，技术进步正在促进非标准就业形式的兴起，如自营就业、临时工作和独立承包等。这些新型工作模式的参与者不少是女性，她们的工作更具机动灵活性，但也面临着新的风险，因为这种就业方式往往不具备传统的职场保障。
如何利用数字技术兴起所带来的机会，重新设计获得社会保护和工作状态之间的联系，是性别平等者需要关注的新议题。（作者系上海社科院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