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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通透、冷硬、疏离与亦真亦幻的光影交织在一起,真是迷人。安藤忠雄形容光影与人生的譬喻更妙:“建筑的故事必然伴随着光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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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的故事必然伴着光和影

2018/2/22

那种通透、冷硬、疏离与亦真亦幻的光影交织在一起,真是迷人。安藤忠雄形容光影与人生的譬喻更妙:“建筑的故事必然伴随着光和影两种侧面。人生亦然。”

■ 莫兰

“人心是很难居住在这个数字时代的,我想建造的是那种能让人心扎根的地方。”竖在封面灰蓝色背景中央的白色方块上的这行字戳中了我,冲动地把这本《安藤忠雄:建造属于自己的世界》抱回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冷峻极简的画面,竟是当今世界最为活跃和具有影响力的建筑大师之一的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用砖块建造的茶室空间,坐标是他从1985年到1988年花费了4年时间的建筑实验——大淀的茶室。

安藤忠雄是一个传奇。他既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受过专门训练,却摘取了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成为第三位获得该奖的日本建筑师。浓缩了他50年来建筑代表作和人生关键时刻全记录的这本建筑书籍恰如其人,非典型性,非常特别,也非常有趣。

循书一路追溯安藤忠雄的艺术轨迹,“野狐禅”的特质俯拾皆是,一言以蔽之:不想当拳击手的木匠不是好建筑师。有意思的是,旁逸斜出的人生脉络反而令他得以逃脱窠臼与套路的束缚,自成一格。

1941年出生的安藤忠雄,是“‘泪与笑’总是能无缝共存的大阪人”,居住在一栋低矮的两层长屋。在英文中,长屋被翻译为“raw house”,意为“粗糙的房子”。长屋虽陋,中庭却有光影流动。

童年时的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泡在木匠那里,观察各种家具的制造过程。14岁时,他和木匠朋友联手做了一个23平方米的小屋。

中学时,受到当拳击手的弟弟影响,他也练起了拳击,性格和视野由此奠基。

依靠当拳击手赢得的奖金,安藤忠雄先环游了日本,接着又游历了美洲、非洲、欧洲、亚洲,流连迷醉于诸多建筑神迹之间,用镜头定格了诸多光影与空间。驻足意大利罗马万神庙,他捕捉到从天空斜射在穹顶内侧的一簇光。探访帕特农神庙,他“三次顿悟”:第一次折服于天窗上落下的光线,第二次陶醉于球状空间和均整的形体,第三次才把握到理性的几何学所能表达出的最纯粹的形貌。这与他所钟爱的谷崎润一郎《阴翳礼赞》中所述“日本居室的美完全依存于阴翳的浓淡,别无其他任何因素”一起,构成了他建筑风格中最重要的两大要素:光与几何。而日本传统建筑不对称、粗糙、不规则的“侘寂”风格,以及以柯布西耶为代表的西方现代建筑意韵,奇妙地杂糅融合成别具一格的“安藤美学”。

贯穿安藤忠雄一生的精神主线也在这一时期初具雏形。印度泰姬陵的实景与倒影两两相望的“对话”在他日后的作品中频频晃动。站在瓦拉纳西恒河边,火化的死者遗骸顺水漂过沐浴的生者身边,死亡近在咫尺,反而更映衬出生的光辉。他确定自己要“以职业为武器,去抗争,去争取自由”。自此,“自由”和“挑战”成为他坚持一生的主题,即使罹患癌症不得不摘除胰脏、脾脏,也不曾改变。

实现“自由”和“挑战”的利刃就是建筑。集反实用主义者与反消费主义者于一身的安藤忠雄痛恨两种价值观:一是只考虑“功能”“效率”“经济”,二是以挣钱为做事的唯一标准。苦行僧式极度简朴的禁欲生活才是他最执着的向往,这种人生态度淋漓尽致地凝集于他建筑作品的灵魂之中,延展在烙着深深“安藤标记”的极简、厚重的清水混凝土里。

大阪司马辽太郎纪念馆的一幅墙边,被他安放了一面上顶天下立地的巨大书架,每一格都摆满作家的书。他要用“到纪念馆去看书”的“抵抗式”创新来对抗实用主义的价值观,他不愿总顺着潮流而动,他崇尚的是“逆流而上”的胆识和勇气。

“美比功能更重要”的理念也被融入他的代表作品之一的水之教堂中。每年12月到翌年4月,皑皑白雪覆盖之下的教堂格外肃穆、静谧、至美,却也极度苦寒。安藤忠雄也感叹“实在太冷了”,却不肯放弃对美近乎膜拜的坚持。如果止步于美,那安藤忠雄算不上大师,将哲学思想注入建筑内核才成就了他的大师之谓。

光之教堂被喻为安藤忠雄的建筑名片,他签名时常常会手绘之,仿佛自己的logo。他创意性地将一面混凝土墙斜插入箱子一样的建筑主体结构当中,就像在祈祷空间与外界之间置入了一个缓冲的楔子。

最终进入礼拜堂之后,光线退却,最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镂空的十字架空隙。那是在一室昏暗中摸索、等待、沉浸的观者眼中唯一的光。不同于柯布西耶设计的朗香教堂那强烈、粗暴、富有侵略性的光线,它温和、幽深、神圣、肃穆,而且唯一。钟情巴洛特风格的我,竟然被它折服。那种通透、冷硬、疏离与亦真亦幻的光影交织在一起,真是迷人。安藤忠雄形容光影与人生的譬喻更妙:“建筑的故事必然伴随着光和影两种侧面。人生亦然。”

与其他教堂不同,牧师的讲坛不是设在高处,而是与观者平齐。世人皆慨叹“光的十字架”设计精微绝妙,安藤忠雄却认为,“人人平等”的空间体验才是这座教堂的精髓。

为纪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立50周年而设计的冥想之庭也流露出平等的理念。为了反思战争,体会和平,它要提供给不同文化和种族背景的人使用,因而安藤忠雄将主体设计成一座高度和直径皆为6米的混凝土圆筒,与圆桌会议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有主席位置,亦无随从位置,人人平等。通过正面的一个长方形入口进入建筑内部,抬头可以看到天花板沿着圆形边留出了缝隙,天光自缝隙泄下,犹如神秘宇宙间行星之光环,令人堕入冥想深处。

尤其安藤忠雄所热衷的“旧物生新”,无论是大山崎山庄美术馆、贝纳通传媒研究及发展中心,还是东京国际儿童图书馆,都致力于通过新旧对话连接起过去、现在与未来,为建筑的空间带来全新的生命力。新旧建筑共存,浓浓的哲学意味蕴含其中。

细细翻完,我已沦陷。因一本书而爱上一个人,毋宁说,是因为这建筑的冷峻硬朗与手稿的繁复芜杂相映成趣,因为这“致广大而尽精微”的精神,因为这“当外界贫瘠冷漠,不妨向内寻求丰饶”的灵魂。

“一个人真正的幸福并不是待在光明之中,从远处凝望光明,朝它奋力奔去,就在那拼命忘我的时间里,才有人生真正的充实。”如此“宝贵且美好”的态度,我想不出有不爱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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