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pcpaper.cnwomen.com.cn/Img/2017/9/m20170928ec939649a4e84e56b1fa1b0e79adc110.jpg
保安小朱来自四川,汶川地震那一年,他正好在当地打工,那天老板派他去远处办件事,结果,他打工的小镇地震了。等他回到镇上,那
http://phpaper.cnwomen.com.cn/content/2017-09/28/042626.html

等待处理…

小朱,新婚快乐!

2017/9/28

保安小朱来自四川,汶川地震那一年,他正好在当地打工,那天老板派他去远处办件事,结果,他打工的小镇地震了。等他回到镇上,那里已经一片狼藉……

■ 吴玫

议论了几年的单位搬迁事宜,一直纸上谈兵着。年初,突然通知马上搬家,而我,早已预订了去西伯利亚的蓝冰之旅,只好将办公用品草草打好了包,委托给同事。

从日常温度在零下20摄氏度的伊尔库茨克回来,虽已近年关,到底放心不下我的电脑我的那些宝贝书,就跑去单位。大幅的玻璃门扇,黑白相拼的大理石,天下大同的办公楼宇装饰,让我一进大门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紧了紧羽绒服,按亮了电梯上行的那盏灯。

电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焦灼中发现那盏上行的电梯灯已经自动熄灭,就又按了一次,一会儿它又灭了,电梯还是没有来。几次反复,我才明白单位新址的电梯不简单,三部电梯,门头上没有抵达时闪亮的小灯,也不会“叮”的一声告诉你来的是哪一部,我只好站在中间迷茫地、紧张地左右晃动着脑袋研究着……终于乘上电梯。第一次乘电梯,就给了我一大块心理阴影,直到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保安小朱。

新年过后,新大楼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我的快递多了起来。我不太网购,那些快递都是朋友们或者出版社的新书快递。爱写作的朋友多半一碰到数字就迷糊,微信告诉他们我的地址是在10楼,他们填的快递单,能把门牌号写清楚就不错了,哪会特意标注10楼?至于出版社的快递,恐怕多由实习生统一填单,就我的名字,才两个字,也能错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但是,保安小朱总是能第一时间非常准确地将我的快递消息打电话告诉我。有一次,快递来单位的路上,遇上了初夏的瓢泼大雨,单子上的文字被淋得一片混沌,饶是这样,小朱也没有耽搁我拿到急等的那本书。我由衷地对保安小朱说,谢谢你。这个个子略矮、皮肤黝黑、刚刚进入微胖界、架着一副眼镜的小伙子,腼腆地笑笑,说着“不用谢、应该的”,跟我来到电梯间,“吴老师,是左边的电梯。”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走进了左边电梯。

是的,冬天来单位那一次,电梯折腾得我烦透了,临回家时就冲着保安一通牢骚:“这电梯怎么搞的?也不弄个明显标志,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一部来了?”也是到岗不久的保安,被我一嚷嚷,一脸懵懂,旋即,他说:“对不起,老师,我是小朱,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我没怎么找小朱,因为许多事情,还没有等到找他,他已经替我办妥:通知我来了快递、来了稿费单、来了信件……唯独找他的那一次,是因为外卖说好第二天就送达的发票,等到我想起来已是一个星期以后,却还不见发票的踪影,于是打电话给那家食铺。听完我的投诉,铺子的小哥委屈得什么似的,说发票第二天就送去了。我一想,那日肯定不是小朱当班,就怒气冲冲地下到一楼,准备好的台词是:你们找保安要以小朱为标准。想不到,那日还真是小朱当班,听说我要找一张发票,小朱拉开抽屉从两本本子下面抽出一张纸递给我:“吴老师,对不起,他送来时也没有说清楚是给谁的,上面也没有写。我心想,是谁的总会来找,就小心收好了。”给了我发票后,循例,小朱跟在我身后走到电梯旁。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我又想起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记住我们每一个人名字的?每天早上来上班,总能看见小朱笑吟吟地站在大门边迎接我们,从没有听他让谁错拿过快递!要知道,我们到新大楼上班,只有区区半年啊!

喜欢他,开始留意他的消息,七拼八凑地获知,保安小朱来自四川。汶川地震那一年,他正好在当地打工,那天老板派他去远处办件事,结果,他打工的小镇地震了。等他回到镇上,那里已经一片狼藉,昔日的好友,已经不知所踪……职业习惯,我恨不能拉住小朱问一问这段往事。我更知道,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不容我们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任性地去揭开,我想,随着时间流逝,我跟他越来越熟,再把酒话家常,也不迟。

谁知道,小朱说走就走了。

那天,部门里一个平时很寡言的年轻人激动地告诉大家:小朱要走了,今天就要走了,回家结婚,不回来了。我听说后,呆愣了一会儿,开始手忙脚乱地在办公室里到处寻找。我想寻找一件礼物送给小朱,感谢这半年来他用不起眼的关照传递给我的温暖。然而,太匆匆,手头没有合适的礼物,那就给他我的一本书吧。

6月,我的《怎样听一首名曲》再版,从黑白的变成了全彩的。出了新书,总是要买一些送给亲朋好友,有一阵子隔三差五就会有我一个沉重的“纸板箱”。每一次,小朱都要帮忙送到10楼,每一次我都拒绝了,倒不全是因为不好意思,到了我这样的年龄,特别想向别人证明,我能行。小朱也不坚持,但会坚持搬着纸箱送我上电梯。

已经脱去制服的小朱,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收发室里笑迎我们。一看见我,小朱说:“吴老师,没有……”,我用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小朱,要走?”小朱不说话,好吧,我继续说:“要回家结婚?不回来了?”小朱“倏”地站起来,拼命点头。

其实,我想给他鞠个躬感谢他这半年来给过我的帮助,该死的矜持让我做不到,能做的,只有将我的书递给他。想说的话是“新婚快乐,生活幸福”,但嗓子眼已经哽住,语无伦次成了“新婚生活”,说完,便逃也似的钻进电梯。我觉得自己就要失控得泪流满面了。

上篇:没有了
下篇:当好父母的“老师”
分享到

© 2019 中国妇女报
ICP备:京ICP备05037313号

↑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