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秋影
前几天打车，出租车的收音机播放的一条是关于“脑立方”的新闻——收费6.8万元的“超感心像力”“超感创作力”和“脑屏成像”系列培训课程，旨在两天内“打开右脑”，实现“蒙眼辨色”“七天成诗人”等“神童”目标。
司机是一位年轻父亲，听到这则新闻跟我谈起几天前同学聚会时谈及“教育成本”，焦点直聚司机一家。原因在于，司机虽是同学中收入最高的，但司机的妻子全职在家照顾两岁的孩子，而且二胎也即将出生，司机一家很快就要成为“二宝”家庭。作为家庭来说，司机一家的收入是最低的。同学在佩服司机一家“勇气”的同时，也表达了对他们在当前高涨的“教育成本”下养育两个孩子的忧虑。
对此，司机的态度很明确，他认为不存在“教育成本”的急剧上升，他坚信养育孩子最重要的是，父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陪伴孩子。而其他同学对他的观点嗤之以鼻，大有“走着瞧”“的了然。
我们的交流围绕“教育成本”的话题展开。
全职妈妈养育孩子
“时间”和“陪伴”确实是养育孩子最为重要的两个关键词。但是，全职在家并非意味着有能力给孩子“高质量的陪伴”，这只能够保证有时间和孩子在一起。如果想达到“高质量的陪伴”，需要家人给予全职妈妈尽可能多的家务分担和情绪情感支持。因为，婴幼儿时期的孩子有强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孩子喜欢“撕纸”游戏，喜欢“把桌子上的物品”推到地上体验空间感，喜欢“玩马桶”这个新奇玩具，喜欢自己探索和尝试各种尚在发展中的能力，如练习自己吃饭，虽然会吃得到处都是；喜欢锤子、螺丝刀、剪刀等各种尖锐的物器。
孩子这些探索的行为是成长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其逻辑思维能力、表达能力、动手能力，以及家长特别重视的“专注力”形成的重要过程，所以保护和支持孩子的探索欲望和探索需求对于孩子的健康成长至关重要。但是，对于包揽大量家务活的全职妈妈来说，孩子的这些探索行为会制造大量的“家务活儿”，如果没有其他人分担家务事，为了减少工作量，为了“省事”，全职妈妈极有可能限制孩子的探索行为，想方设法减少因孩子四处探索而带来的各种“麻烦事”。
司机着实做得不错。他说只要在家，带孩子和家务活都由他做。每天早上，他4∶30起床，做好早饭、洗完孩子的衣服再出门上班。相信这样的支持和协助必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全职妈妈的情绪焦虑和身体上的疲劳，而只有当妈妈有了高能量的状态，才有足够的心力支持孩子探索的需求，全身心地陪伴孩子。而不仅仅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妈妈和孩子在同一个空间中生活，那只能叫“陪着”。
“二宝”家庭的关系处理
老大刚刚两岁，二宝即将出生。两个孩子年龄差距小，确实会有很多好处，比如衣服、玩具的费用等开支可以节省；两个孩子年龄差距小，更能“玩到一起”，有更多的共同爱好和共同话题。但是，在老大也还需要大量身体照顾的时候，老二就加入家庭，就需要父母花费更多精力和心思陪伴老大，疏解老大的情绪、不断跟老大强调“爸爸妈妈很爱你”。
司机说他们一直很重视培养老大的“独立能力”，凡是他能够自己做的事情，都要求他自己做，所以在生活自理方面，他没有太大的担忧。听闻此言，我却有了些许忧虑。因为独立能力、生活自理，包括个人成长都是建立在坚实的安全感基础上的。在孩子幼小的时候，强迫孩子“独立”反而很容易让其心理“受伤”。
孩子的需求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自主和发展的需要。孩子在强大的内在动力的推动下，有着强烈的自我发展和自主探索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寻求爱和帮助的需要。我们都知道，孩子在蹒跚学步的时候，热情很高，非要自己晃晃荡荡去尝试；但是，当孩子已经完全掌握走路技能之后，大约在两岁左右，孩子大部分时间是不愿意自己走路的，往往是两只小手一伸要“妈妈抱”。到了3岁以后，孩子就大部分时间自己走路了。基本上到5岁以后，所谓的“独立意识”和“独立能力”才能够真正被建构起来。
在不少家庭中，孩子上述两方面的需求都没有被主要养育者看到，更没有被满足。这些没有被看到和满足的需求，就会累积形成愤怒、失望、不满等负面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状态和对自我价值感的评价。
关于教育成本
我个人认为，很多人焦虑的教育成本中，有很多并非必需。比如类似“脑立方”这样的培训投入，不仅没有必要，而且会对孩子的健康成长造成极大伤害。正如育儿博主王人平微博上的评论——“把自己孩子培养成‘神童’的强烈渴望，让很多父母失去了理性和常识”。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在内发动力的驱动下，会对某些事物感兴趣，但每个人的兴趣点肯定是不同的，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兴趣点也会有变化。无论是美术、舞蹈、外语、乐高还是其他什么兴趣，只要是孩子的“兴趣”，家长尽其所能去支持肯定是有益无害的。但是，无论这个“兴趣”看起来多么重要或者多么高大上，只要不是孩子的“兴趣”，而是父母的期待，则往往是有害无益的。
还有一些教育成本是必要的，但长时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那就是家长自身的成长和教育。孩子是复印件，家长是原件。“复印件”出了问题，无论是专注力不足，还是沉迷网络游戏，甚或是违法犯罪，根源肯定要从“原件”那里入手去寻找。
实践中，与已经违法犯罪的所谓“问题未成年人”访谈时，我们发现，孩子的问题背后，都是“家庭教育”问题的缩影，原因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跟成长过程中在家庭场域中的创伤直接相关。所以，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有些“教育成本”不必要，有些“教育成本”可有可无，而父母教育的成本投入则是必不可少的。
父母不仅是一种身份，更是一门专业。做好父母，首先要认识自己，要理解和觉察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接纳自己，活出自己。只有有勇气“活出自己”的父母，才能够真正做到接纳和尊重孩子“成为自己”，而不是成为父母期待的样子，强求孩子活出父母想活、但没有能够活出的“父母想要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