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庆南开中学高2017级16班
宋月玥
我在寻找丝绸之路的路上,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驼铃寂寞,千嶂里,角声湮没孤城闭。巍巍奇峰孤立,形如麦垛,是名麦积。它在人潮熙攘的敦煌身后,寂寞却辉煌。甘肃天水麦积山石窟,与莫高窟齐名的“东方雕塑馆”。
遥遥远眺,绝壁为基,攀附着一座溢彩流芳的艺术圣殿,依存着一脉濡养东方艺术的苍老根系,傲立着一尊吐纳文化精魂的人文始祖。岩松孤立,怪石嶙峋,呼之欲出的微笑容目,丝毫不输于神秘而高傲的敦煌,一样的无言有神;满墙风动,一样的巧夺天工,卓尔不群。
飞栈凌空,举步心惊,高崖绝壁,万龛千窟。我举步仰首,恰巧迎上菩萨慈悲的目光隔空俯视。衣袂翩翩,如沐春风,步履盈盈,如临秋云。飞天俏女眉如远山,面似玉盘,青丝飞逸,姿如杨柳,博带缠云绕彩,仿佛置身云端之上,浓缩着唐人从容恬适的旷达性情,书刻着民族的凌云幻想,诠释着东方的飞天一诺。
久久凝视着飞天壁画,不禁心荡神摇。往昔只闻敦煌飞天举世无双,殊不知,万里关山绝壁处,生死成败一线间,亦有灵巧翻飞的五指,镌刻成瑰丽的飞天梦想;亦有俯首菩萨,褒衣博带,秀骨清像,双手合十,笑容羞涩清浅。不禁蓦地一怔,如此的谦和笑容,恰如盛放了千年永不凋零的莲花。
真的不会凋零吗?未必,柔美明艳的色彩已开始剥落,阳光日日灼烧,唐时柔美的浅笑渐渐褪为苍白,谦和慈悲的笑容开始风蚀。风雨日日侵袭,北魏的衣冠,簌簌零落成泥。为何,一座东方艺术陈列馆袒露在霜雪侵蚀中?为何,魏晋的身段,唐宋的容目,被遗落在风雨里任艺术枯朽,放任在岁月里任风尘湮没?它不输于敦煌,不逊色于东方任何辉煌艺术,那么,为何独筑敦煌以黄金屋,独付敦煌以敬慕、繁华?而它的门前,门可罗雀,乏人问津,甚至,连一扇防盗门也没有,哪怕只是锁住,它最畏惧的强烈阳光?哪怕只是遮挡,它最害怕的强风浊雨?哪怕,只是让寂寞的辉煌,寂静安好,不被遗忘?
敦煌是辉煌,亦是耻辱。当王道士憨笑着鞠躬,目送斯坦因的几车经卷走远,瑰丽的东方文明被我们亲手遗落在伦敦、巴黎、纽约、东京。那么,当我们急于补救失窃的莫高窟,当我们忙于探索失落的敦煌学,是否应更加铭记,保护我们还未失去的宝藏,保护麦积山这座绮丽深广的艺术圣殿,而不要等到再次亲手失落,再寻不回?
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行至麦积山,我寻找到了举世无双的寂寞的辉煌,而我却更愿,有一天它不再寂寞,而真正成为一个民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