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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教材编撰者始终没有跳出历史是男人创造的“窠臼”。本文以民国《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及21世纪北师大版初中历史教科书作为史料，分析百年来历史教科书的性别意识，发现相隔一百多年的历史教科书都存在忽略和歪曲女性的问题。作者呼吁，编写性别平等的历史教科书，必须做到把妇女还给历史，把历史还给妇女。
■ 郭海文
教材作为学生学校生活的重要伙伴,是学生认识世界、体验生活、了解自我、提高自我的重要手段,也是将学校生活与社会现实相联系的桥梁。历史教材更是学生了解自己的“根”，了解社会文明发展历程的最重要、最基础的参考书。然而就是这样的参考书，一百年来，它又给阅读者传递着怎样的性别意识呢？本文将以民国《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及21世纪北师大版初中历史教科书作为原始史料，分析百年来历史教科书的性别意识问题。
女性出场率远低于男性
——民国历史教材的性别比例
《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是在“壬戌学制”出现后，由吕思勉先生编修的中学历史教科书，共有10编46章161节，涉及人物1247人（次），其中女性共出现64人（次），出现频率占人物总数的5.1%；男性共出现1183人（次），占人物总数的94.9%。男女频数差距是较大的，女性的陪衬地位无法跟男性的绝对主导地位相比。
——21世纪历史教材的性别比例
21世纪北师大版初中历史教科书这套历史教材共3册9本29单元145篇。选入的描写或包括人物的课文共为129篇，涉及人物406人（次）；其中男性共出现373人（次），占人物总数的91.9%；女性出现30人（次），占人物总数的8.1%。6册课本总共1278千字，总共397人，其中平均叙述到一位男性只需要3454字，而女性则高达47333字，女性是男性的13.7倍，如此巨大的悬殊造成女性在课文中的地位更是微乎其微。
传递性别刻板印象
——民国教材里的刻板印象
《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里的1183名男性形象中，总共出现了5种角色，有首领、皇帝、文臣、武将、太监等。其中403人为皇帝，占男性总数的34.1%，其次是文臣、武将，这两类形象合起来共有769人，占男性总数的65%，是历史教科书中的主流角色。
中国近代以来男女平等的思想开始萌芽，但由《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的内容看来，男女平等的思想在当时并未深入人心。书中出现与女性有关的词汇64处，同样出现了5种角色，中国古代主要是太后、皇后、女皇、和亲公主、妃子。而在刻画这些后宫女性时，忽略了这些女子在历史上的作用，仅仅关注的是“宫斗”。给人形成的刻板印象就是，女人在历史上是无言的，她们的出现就是为了一个男人，争来抢去。
武则天作为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历来引人注目。但在民国教科书中，作者以武后称之，寥寥数语一带而过。在评价武则天的政治作为时，作者也只是强调其滥用酷吏，而忽视了武则天的政治才能与成就。综观武则天统治时期的国势，社会基本安定，生产持续发展， 应该说，武则天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合格的皇帝。但对于这样一个女性政治家，历史教科书中的描述却有失偏颇。
——21世纪教材里的刻板印象
21世纪历史教材里的370名男性形象中，总共出现了10种角色，既有臣子、官员、军人、科学家、领导者，也有文学家、艺术家、运动员、医生，还有宇航员、航海家、旅行家等。其中148人为领导者，占男性总数的40%，其次是军人、科学家、臣子、文学家，这五类形象合起来共有282人，占男性总数的76.2%，是历史教科书中的主流角色。其主流品质包括：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严谨探索、革新、勤奋等29项。
21世纪历史教材里的27名女性形象中，同样出现了10种角色，主要是太后、女皇、和亲公主、贵妃、女词人、女纺织发明者，但对这些人物的记述并没有充分彰显出女性的正面品质。
忽略和漠视女性贡献
——民国教材对女性贡献的忽略
《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的编纂者先是让历史上的大多数女性缺席，即便对那些勉强上了教科书的女性，也不能客观地给予正面的评价。比如，唐代和亲公主——文成公主的贡献就被忽略了，仅以一句“唐初，其英主弃宗弄赞尚中国文成公主，又娶泥婆罗王女”带过，使文成公主的历史贡献大大地打了折扣。实际上文成公主在吐蕃生活了近40年，由于她对汉、藏两族的友好往来和经济文化交流做出的重大历史贡献，赢得了人们的景仰、尊敬，成为中华民族历史上杰出的妇女人物之一。
——21世纪教材对女性贡献的忽略
21世纪历史教材在肯定女性的贡献时，仍然不足。虽然，在抗日战争期间，女性或在前线和男性共同杀敌，或在后方提供各种支援，为抗战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女性的贡献在21世纪历史教材中并没有得到充分展现。希望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女人，会浮出历史的地表。
对同时代女性缺乏关注
——民国教材中的女性分析
按照朝代来划分，女性在《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中教科书中的分布：远古传说时代出现过11名女性，先秦时出现4名女性，秦汉时出现了9名，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出现了10名，隋唐五代十国出现了11名，宋元出现了11名，明清出现了8名，民国没有出现女性。
该教材于1924年出版，此时，男女平等的思想已经传播开来，但却未能在教科书中有所反映。由此可以看出，教科书编写者在中国历史朝代中的两性比例上存在着较大失衡，与当时的男女平等思想没有做到呼应和体现，说明教材编写者对女性问题的忽视，也可以反映出当时男女平等思想并未得到主流社会的接受。
——21世纪教材中的女性分析
21世纪历史教材中女性的分布为：中国女性占15位，外国女性占12位。民国时期描述的人物最多，但女性却一个也没有出现，男女比例悬殊太大；隋唐五代十国出现的女性达到5名，是明清女性分布的5倍，而明清男性数量却是隋唐五代十国男性数量的2倍，男女比例悬殊太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男性有16名，女性却只出现了1人。20世纪女性解放得到了广泛宣传，但女性成就却未能在历史教科书中得到相应反映。
不得不看到，一百年过去了，但历史教材的编撰者始终没有跳出历史是男人创造的“窠臼”。在历史教材的领域里，女人仍然是无言的他者。这样的教科书无法给现代女性以知晓前辈来时路的机会，故而使其平添孤独与摸索。如果说把妇女还给历史需要更多地了解、理解妇女,把她们添加在历史中，发出妇女的声音,这也就是所谓——关于妇女的 (on women)历史；而把历史还给妇女,就需要进一步为妇女的(for women)和与妇女一起(with women)的研究。要想编写出性别平等的历史教科书,就必须自始至终做到把妇女还给历史，以及把历史还给妇女，并且切实践行男女平等不仅是教科书编撰的标准,更是教科书编撰的精神。
（作者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