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灾害是个中性词，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有性别之分。女性之所以更多地以被救助者的角色出现，并非完全受制于体力弱于男性。
灾难面前，女性不仅是潜在的受害者，是需要他人伸出援手的受助者，同时也是有勇有谋的自助者，是挺身而出的助人者。
□ 佟吉清
天降暴雨，洪水来袭，“母亲和妻子先救谁”这个被当做情感试金石的话题，还真的活生生摆在人们的面前。
近日，一篇题为“小伙舍妻先救妈，妻子心寒离家出走”的新闻引起坊间热议，一名男子憋着眼泪，无奈地靠在半截砖墙上的照片同时在网上疯传。相关报道呈现的经过是这样的：家住河北邢台大贤村的小伙子高丰收家里共有6人，他和再婚妻子张晓燕、4岁女儿、2岁儿子以及父母住在一起。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彻底拐了个弯。20日凌晨1点50分，张晓燕隐约听到远处的广播称发洪水了，于是摇醒了一旁的丈夫高丰收，他“舍近求远”，本能地选择了往母亲家里跑。在高丰收赶到母亲家这不到2分钟的时间里，水已经淹过了腹部，他将母亲推进巷道唯一的邻居家中，而后才冲回去救老父亲和妻儿。正是这个决断让妻子带着一双儿女离家出走。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养育之恩，一边是执子之手的夫妻之情，任何一种选择都可能置另一方于危险境地。灾难面前，性命攸关，救人要紧，在两者不可兼“救”的情况下，要么做“先救母亲的孝顺儿子”，要么当“先救妻子的深情丈夫”，怎么做都要面对质疑和指责。对于高丰收的举动，支持他的网友坚称，“妈只有一个，而老婆却可以再找”，替妻子张晓燕鸣不平的声音认为，“舍近求远的做法不妥，换谁都会和男子离婚”。“先救谁”这个看似玩笑的“神题”，竟然还入选2015年国家司法考试题，只不过，考题把妻子换成了女友，把落水换成了大火，被网友大喊“雷人”“奇葩”。
其实，置高丰收于选择困境的，是他作为一个施救者的身份，无论是年迈的母亲还是拖儿带女的妻子，都眼巴巴地等待他伸出援手。这样的画面，延续了传统观念中男女之间强与弱的定位，复写着两性互动中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不禁让人想起卡梅隆电影里的镜头，当华丽的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在明知救生艇不够的情况下，船长一句“让妇女儿童先走”，保持了男性的谦谦君子风度。危机时刻，妇孺先行，仿佛是条不成文的规矩，但经济学家米凯尔·埃林德尔和奥斯卡·埃里克森，在对18起海难样本进行调查后发现，海难事故中逃生率最高的是船员，其次是男性乘客。
自然灾害是个中性词，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有性别之分。女性之所以更多地以被救助者的角色出现，并非完全受制于体力弱于男性。由于家庭角色的不同，以及获得社会资源的差异，妇女和儿童在遭遇自然灾害的冲击时会更为脆弱。已有的研究表明，在自然灾害的死亡人数中，男女比例竟然是1：4。特别是在妇女地位较低的国家，女性遇难者的人数远远高于男性。女性在灾害中更容易受伤害的原因，除了受到身体的影响，还与其照料者的家庭角色，以及避险知识的缺乏等息息相关。洪水滔天时，她们不会游泳，又不忍置老人孩子于不顾，很容易耽误逃生的机会，错失生存的可能。
灾难面前，女性不仅是潜在的受害者，是需要他人伸出援手的受助者，同时也是有勇有谋的自助者，是挺身而出的助人者。这一点，从汶川地震、玉树地震、舟曲特大泥石流的抢险救灾考验中，涌现出的一个个“中国榜样”的身上得到充分证明。本次暴雨来袭，女性和男性一道，在风雨中巡堤、查漏，洪水里、堤坝上、安置点里，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她们的身影。挨家挨户敲醒沉睡中的村民，手拉手转移受困群众，细心安抚每一颗惊悸的心灵，“巾帼抗洪抢险突击队”的旗帜在抗洪第一线高高飘扬，妇女成为抗洪抢险队伍中不可忽视的力量，沧海横流之间尽显巾帼本色。
回到闹别扭的高丰收小两口，事实上，妻子张晓燕在被丈夫“忽略”的同时，不仅有惊无险成功自救，还履行了一个救助者的责任，保护好了儿女和公公的生命安全。而避免更多的人深陷高丰收式的困境，必须通过增强妇女权能，提高其抵御风险的水平，让她们在应对自然灾害方面发挥关键性作用。对此，上海大学校长金东寒院士在毕业典礼上的一段话让人眼前一亮：“准备娶上大女生的男生，要好好对待女朋友。我和你妈同掉水里救谁？上大女生绝不问这种问题，她还会和你一起救你妈，因为上大女生都会游泳！”女性不仅可以自救，还可以救人，果真如此，“先救谁”也就不会成为男人需要面对的“黑色幽默”和“千古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