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台湾省台北社区治理的成效良莠不齐，其中最大的影响因素是里长，而当地的女里长都很善于发挥性别优势和人格魅力，吸纳了一大批家庭妇女作为社区志工（志愿者），她们一起用热情、用能力、用高效与优质，让服务成为一种习惯、一种能量、一种时尚，女里长的当选对周边女性参选也有榜样作用。
■ 李琴
本调研受资助于我国台湾政治大学国际关系中心“2015两岸暨国际学人研究奖助计划”，调研时间为2015年11月2日～30日，主要调研区域在台北市的文山区、南港区和中山区，新北市的新店区和林口区，议题主要围绕社区营造及里长选举两大议题。其中根据访谈对象的个人经历、社区特色、所属党派、从政年限等维度在本文中着重呈现文山区Z里、W里和南港区J里的比较分析，并辅以其他里的调研加以说明。
之所以着重提出Z里、W里和J里的这三位女里长，是因为她们代表了很不同的三种类型：三位女里长分属不同的党派，出生于不同的代际，有着很不同的人生经历，担任里长的时间也分处三个层次，家庭照料负担和丈夫支持程度也有所不同。通过对这三位女里长的考察能大致了解台北女里长的社区治理状况。
三个社区共同的特性是人口流动性小，几乎没有外来人口，邻里知晓度高、信任度高，甚至很多都是沾亲带故，就像Z里大部分人都姓高，是高姓的亲戚。J里在张里长在任的五年里只有一百多位外来人口，并且除了中研院的人员之外，大多都是嫁娶来台的外籍配偶。针对这类人员稳定的社区，社区营造的重点议题是环境、治安、安居、养老等。
女里长：让服务成为一种习惯、一种能量、一种时尚
纵观，台北社区治理的成效良莠不齐，其中最大的影响因素是里长，治理相对成功的社区往往有一个有热情、有想法、有能力、有资源，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家庭阻力、没有是非顾忌的带头人，与此同时，女里长都很善于发挥性别优势和人格魅力，吸纳了一大批40岁以上有空闲时间并且经济无忧的家庭妇女作为社区志工（志愿者），她们一起用热情、用能力、用高效与优质，让服务成为一种习惯、一种能量、一种时尚。
例如Z里曾里长，2002年45岁的她无法容忍自己居住20多年的社区一直没有改善，邻里冷漠而疏离、骑楼巷弄狭小而脏乱，她觉得对自己生活的社区，除了抱怨更应想法去改变，于是她准备参选里长，没想到她的热情感染了里民，让她首次参选就成功当选。在过去的14年里，里民看到了Z里的变化：老旧巷弄穿新衣、土堆窄巷变画壁、陶板拼贴女儿墙、废墟认养变公园，社区的转角处，进出的弄巷间，处处充满文化气息的美丽祥和，但这份美丽祥和并非一蹴而就、实属来之不易。四届下来她都没有竞争对手，一直无差额选举连任至今，已有14年。
而J里的张里长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张里长坦言，如果提早十年，她是不会出来参选里长的，因为她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直到最小的孩子送到幼儿园，她才又回到设计行业，之后一个机缘巧合， 她回到了丈夫的户籍所在地J里， 2005年开设了“妈妈教室”，是个妇女NGO，经营了一年后她决定参选里长，但是因为仍不被大家认识，所以2006年以200票之差落败了，接下来4年，她仍然坚持打理妈妈教室，通过妈妈教室的平台更多地服务里民，并且因数年来在议员竞选办公室积累的政治经验，于是2009年再选的时候虽然面临着两个强劲的竞选对手，仍以高于第二位者300票而当选。
W里的陈里长更是不同，1942年出生的她小学毕业之后就在家开杂货店，之后参加工作投入保险行业，在行业中十几年业绩惊人，一个月投保费高达5400多万新台币，生育了三个女儿，还帮女儿们带大了三个孙子，原本一直担任邻长，2002年出来参选，但是连续三届落选，由于支持票数一届比一届上升，所以她继续参选，终于在2014年第四届被选上，在此之前2007年在W里成立了社区发展协会，她是第一任会长，之后连任，在做协会会长的9年时间里，组织了老年游泳队，并考取了救生员资格，教会老人们游泳，并且每年组织游泳队去横渡日月潭，鼓励老人保持生活的热情。
女里长的领导风格和性别优势
这些成绩斐然的女里长们有怎样的领导风格？
和Z里曾里长的相处让人感觉到，虽为台湾人的她个性却具有湖南人的火辣，她说她像男性，做事风格快准狠。而J里的张里长更是爽快、直接，特别容易与里民打成一片，同时，她们也具有女性的细致周到。因为台湾社会老龄化日益严重，在社区治理中很重要的一项工作是老年人的关怀和帮扶。她们在志工的协助下开展每周五天的老人送餐服务，每个月的定期问安服务，举办各种医学健康的讲座和兴趣班。对于社区内儿童，也有课后托管服务，并为社区中的妈妈组织的兴趣活动提供场地。
作为女性，女里长们都特别关注性别平等议题，Z里长在给邻里做培训时会专门提出，遇到家庭吵架怎么办？如果是认识的，按门铃说，XX太太您好，能借根葱吗？如果是陌生的，就按门铃说，您好，我找XX，请问她在家吗？这个莫须有的名字当然是找不到的，就像那根葱肯定也是不需要的，只是为了让气头上的夫妻能转移注意力，以预防家暴。
女里长的当选是否对周边女性参选有榜样作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当曾里长第一次参选时全文山区只有两个女里长，而现今总共43个里已经有女里长11位，所以榜样作用毋庸置疑，并且现在的趋势是一旦女性出来参选里长，胜算都很大，因为社区营造的议题主要是围绕环境、治安、安居、养老等，而这些“细致琐碎”的事情女性更有治理的优势，并且因为志工多为40岁以上有空闲时间并且经济无忧的家庭妇女，所以女里长在与女志工的沟通和工作之中显出优势。而为何志工多为中老年女性，并且Z社区发展协会的女会员是男会员的一倍？因为从事志工的多为家庭无负担、子女已成人的退休或者家庭妇女，她们有时间、有热情，并且期待通过社区这个平台学习知识、结交朋友、扩展眼界。
女性里长有着明显的性别优势。首先，里长的态度是社区治理成效最关键的因素，虽然里长是普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竞选里长实际上是有限制的，需要有热情、有能力、有资源、有想法，无经济压力、无家庭阻力、无是非顾忌。
其次，里民的满意程度见仁见智，比如J里的张里长所说的，你给里民做一百件好事，只做了一件不满意的，他（她）就记住了这一件，进而推翻了之前一百件好事的所有努力，所以社区治理最难的是人心。
最后，作为基层治理的带头人，正因为琐碎并且需要时常扮演协调者的角色，并且需要充分发挥40多岁有时间有热情的女性志工的作用，所以女性里长有着明显的性别优势，因此台湾省女里长的数量有明显增多的趋势。
（作者为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