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将貌似无用的果皮、菜叶做成酵素，成就化作酵素更护花的美好，那时花会更美、空气会更清新……
■ 张鲁豫
夏天，城市的空气里有时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严重时则是令人速屏呼吸，恨不能此时的自己身患严重伤风感冒，嗅觉完全失灵的浓郁。无法忍受，却又避之不及……
而发酵的媒介正是盛夏的果实。夏季，瓜果怒放的季节，大快朵颐是消暑降温的利器，但人们垂涎的是果肉，果核、果皮则成了弃物。“林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宝玉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林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糟蹋了。那犄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幼时读《红楼梦》，每每读到此处都会无限憧憬，身在戈壁沙漠的我总是在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于烂花丛中漫步，将一片片缤纷捡入绢袋，埋入土中，随日月而化。不过回到母亲的老家农村才明了，其实我的外婆、舅舅、妗子……每个农户都有着黛玉的 “质本洁来还洁去”的玲珑心。
一次妈妈回家探亲，正巧赶上一位老婆婆的八十大寿，妈妈带去了很多西瓜，乡下的日子并不很富裕，最好的招待莫过于打几个糖水荷包蛋，西瓜自然成了抢手货。被糖水荷包蛋灌了个水饱的肚子竟然仍能装下水分饱满的西瓜，实在佩服他们肚皮的伸缩性。当时所有的人围坐成圈，圈中的桌子摆满了一牙牙西瓜，亲人们全都手捧“红润”，低头狂啃起来，他们的吃相不很文雅，啃得嘴上、脸上、身上一片狼藉，但让我吃惊的是每个人在啃完西瓜后都将瓜皮扔进一个大搪瓷盆中。事后，妈妈告诉我，西瓜皮会被拿去沤肥。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除了“夜香”，各种果蔬的皮、核都可以成为肥料，反哺滋养它们生长的大地。
再一次接触“果蔬肥”已是18年后，此时的它已经站在了环保潮流的前沿，并被冠以更为时尚的名字——酵素。不仅如此，它的用途也从田间地头扩展到了餐桌、女士的脸蛋上，甚至一个自制葡萄酒的女友跟我说：“葡萄酒就是酵素。”和朋友分手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度娘，果然家庭自制葡萄酒的步骤与“果蔬肥”如出一辙：将洗净的葡萄一层一层码放在玻璃容器中，每一层间用厚厚的白糖做分层，接下来，静静地等待葡萄发酵，一周后就可以喝到自家做的葡萄酒了，当然口感与质感的好坏全赖个人技术了。
还有朋友用上好的苹果、凤梨、血橙等做了水果酵素，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喝上一杯。因为“酵素可以帮助身体机能的运作，有平衡血液值、血液净化等作用。”这位唯科学论的朋友如数家珍般地不断向我宣传着食用酵素的妙处：“天然新鲜蔬果中所含的酵素可以帮助组织分解、代谢（排除）患处或局部组织器肉所残留的二氧化碳、异物、细菌病毒及人体代谢物等，使身体恢复正常状态……”大概正是所谓的功能性，周围越来越多的朋友开始食用酵素，但我从不食用酵素，虽然我赞成药食同源之说，但我也始终坚信，当身体经络不通畅时所有的补都是无谓的浪费甚至折损。
实际上，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开始接触酵素时，曾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由打算购置一个酵素桶，但真正看到实物后，顿时有些失望，一个加了笼头的硬塑料桶竟然敢买几千元，不近人情的价格立刻打消了我拥有它的念头，但自作酵素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在做了诸多调查后才知道所谓最美就是身边的各种矿泉水桶。那段时间有一些朋友在家里学习茶文化留下了很多大口的矿泉水桶，就用做酵素容器好了。
以往，每一次我做饭，老公都会开玩笑地说：“我家的战士又要上战场了。”是的，喜欢做饭的我不喜欢收拾，每次饭菜摆上桌后，厨房的台面、灶台会像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战场，狼狈不堪，但自打开始用果皮、菜叶做酵素后，台面顿时整洁利落了许多，不过我的工作量也陡然增加了许多，以往，这些所谓的弃物要做的仅仅是顺手扔进垃圾袋而已，现在为了加速发酵过程和发酵的充分度，我需要尽可能地将它们切碎、然后再塞进装着红糖水的矿泉水桶中。糖的诞生不过一千余年，但在生活中发挥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的。1年前，曾经千方百计寻求季羡林先生晚年的一个重要作品《糖史》未果，很奇怪这部30多万字的学术大部头竟然一书难求，大约有许多似我这般不是吃货但“吃其然吃其所以然”的好事之徒所为吧。按季老研究，中国的制糖业是向外族学习而来，但不可否认地是中国人将糖的用途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糖的甜味外，还会利用它的防腐、发酵功能制作泡菜和酵素。
做酵素切记不要把桶塞满，一定要留出三分之一的空间。记得初次做酵素，一时高兴尽然忘记了各酵素达人一再叮嘱的问题，把整个矿泉水桶塞得满满当当，头两天还没什么，但随着发酵的膨胀，整个桶被撑得滚圆，终于一晚“嘭”的一声巨响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跑阳台上一看，花盆、桌单上到处喷的都是果皮与酵素水，从那以后，每一瓶酵素都必须经过老公的检验才能从厨房运输到阳台上，他说：“惨案不能一再发生。”
酵素的制作周期很短，一般7天就可以成功，而我家阳台上的许多酵素都已存放了一年，甚至两年之久，当然还有更多的被送往众多朋友家中，废弃的果皮、菜叶与废弃的矿泉水桶，两个无用之物的邂逅滋养着我家巴掌大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也成就着我家周围的空气。小时妈妈常常跟我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将貌似无用的果皮、菜叶做成酵素，成就化作酵素更护花的美好，那时花会更美、空气会更清新，一切都会更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