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卡·贝蒂欧教授正在接受中国妇女报记者采访。（李莹/摄）
□ 中国妇女报记者 于怀清
“我每天都工作很长很长时间。”
“我很幸运，我热爱的事情正好是我的工作。”
这是弗朗西斯卡·贝蒂欧教授留给中国妇女报记者印象最深的两句话。
无论是在大庭广众站着发表演讲，还是坐着接受记者采访，身姿前倾、不时微笑、不断变换双手的姿势强化她的言语表达。
这是贝蒂欧教授令人难忘的身体语言。
美丽优雅、衣着考究、苗条挺拔，不到1米60的身高，丝毫不减她对周遭的影响力。如丝的银发和皱纹，让人感觉她已不再年轻，而其美丽和活力，让人对她的真实年龄充满好奇。当中国妇女报记者谨慎地探问其年龄时，这位女教授爽朗地笑答：65。这个数字还是超出了想象，令人感叹岁月对她的仁慈。
这位来自意大利古城锡耶纳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已连续8载担任欧盟性别平等专家网络专家。日前应邀来参加在中华女子学院举办的“立法性别影响评估的理论与实践国际研讨会”，向与会者介绍欧盟在推进性别影响评估中的理论与实践。
这是她第三次来中国，对于此次来京甚表珍视。在离开会场时，她想带走写有她名字的桌签。她说，那上面有她的中文名字。
在开会间隙，中国妇女报记者对其进行了采访。
问：作为经济学专家，为何会关注性别问题？
答：有个契机，本科要毕业时，想去英国读博士，我当时成绩非常优异，在学校很出名，但我并没有获得奖学金，奖学金最后给了一个对这个项目并不感兴趣、根本不重视的男生。当时我意识到了性别歧视。我倍感愤怒，就离开了大学，离开了所在城市。后来在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读了硕士，直到32岁在剑桥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
在读博士时，有个讲座，讲到性别和经济学的关系，我并不同意主讲人的观点，但感觉这是个有意思的领域。所以我用6年时间，写了这方面的博士论文，讲述意大利历史中妇女和经济的关系，从经济学角度描述意大利妇女遇到的困难，妇女如何发展。
我的论文是意大利第一次回溯上百年历史中女性和经济学的关系，相当于社会性别经济学。
这本书以英文出版了，有人建议我翻译成意大利语，但我当时由于做这个论文筋疲力尽，也限于资金原因，最后没有翻译成功。但让意大利以外的世界了解了意大利。
问：您是怎样成为欧盟性别平等专家网络专家的？
答：1985年我拿到博士学位后就成为欧盟专家。当时曼彻斯特的专家管理性别平等专家网络，问我愿不愿意做意大利专家，我就加入了进来。
1996年到1998年，我做了网络协调人，做了两年，觉得太累了。觉得做一个独立专家更自由，所以就从网络辞职了。辞职后，做老年人看护研究，10年后，2005年~2006年，意大利老年看护组织正在参加欧盟竞标，请我加入进来。后来竞标成功，我就成为网络主要协调人。
问：专家网络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答：1984年成立。作为最相关的欧洲和国际性别平等研究的机构，专家网络建议和支持欧盟委员会在性别平等政策的分析，在欧洲和国家层面的改革及其启示。专家网络的目的是促进基于当前的欧洲政策框架的综合水平的性别平等政策的发展。
专家网络的主要任务是：作专题报告；对决策者的研究予以评论；发布成员国性别平等政策发展（季度更新）状况；简要分析欧洲2020成员国报告文件；发布月度政策监测；向委员会提供有针对性的建议等。
问：专家网络资金来源于哪里？专家如何产生？
答：专家网络资金来源于各成员国政府。专家工作是独立进行的。专家由有关组织推荐，由欧盟认定。专家采取合同制，每4年更新一次，不会长期任用一个人，免得产生垄断。欧盟对其工作不满意，可以提前终止合同。专家报酬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最低工资，一部分根据工作职责确定。专家并不是专职的，基本兼职。一般来说，专家负责审议本国政府报告。专家也会负责开发指标，比如养老金女性和男性的差异度等。
问：网络专家如何开展工作？
答：比如，要考察一个国家哪个方面做得好或差。这就是一个课题。网络的协调人负责给专家通过电邮方式进行课题介绍，请各个专家答复，写报告，最后提交给欧盟。这些报告也会提交给各国政府。比如，最近我负责做这样一个课题，妇女由于遭受暴力被杀害，对此各国怎么看？我把这个问题发给各个专家，请大家进行研究。
问：任命专家时有性别比例考虑吗？
答：任命专家时主要看能力，没有考虑性别比例。但目前这33名专家，女性占了大多数，男性很少。看来关注性别问题的还是女性居多，我们希望有更多男性加入进来。
问：性别平等专家网络的架构？
答：有主要协调人，主要协调人的设置是灵活的，下面还有子协调人，再下面是专家。我现在是第二个任期，第8个年头。我的任期快结束了。
问：您印象最深的事情？
答：是好的还是坏的？说个好的吧。一般来说，经济学家对照顾类问题不感兴趣。我研究了欧盟的照顾体系，有人建议我在会议上呈现我的报告，给男性专家看。我当时觉得不会有人感兴趣，令我吃惊的是，报告收到积极反应，一些男性专家对我报告很有兴趣，并说看护问题是经济领域很有研究必要的问题。
我认为，女性在研究看护照顾老人、生育问题等问题上有优势，这类问题在国际上正引起广泛关注。
目前，有关妓女、样貌智商都出色的美国年轻女大学生出售卵子、越来越盛行的代孕问题，这些问题越来越凸显，也该引起关注。
金融危机导致很多问题，传统经济学家强调加大投入，我觉得应该提升服务、教育，女性在这样的领域占有重要地位，这就是机遇。应该给妇女机会，发出更多声音。
问：您会一直关注这些问题吗？
答：虽然由于任期问题，我可能不会担任性别平等网络专家了，但我愿意一直工作下去。在意大利，法定退休年龄，男女都是67岁，但作为教授，可以晚些到70岁。
我做性别平等工作，是基于内心的激情，我热爱这项工作。我很幸运，我热爱的事情，成为我的工作。如果选择其他领域，我会发展得更快，但我热爱这项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