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爱了,散了》海报。
当代家庭伦理剧主要塑造了三种男性情人形象,分别是完美的情人、危险的情人、触不到的恋人。情人形象和家庭伦理剧里的父亲、儿子、丈夫等男性形象一样,是传统社会意识下男性刻板形象的复制。
所谓 “情人”是指婚姻之外的恋爱对象。与家庭伦理剧中女性情人形象多而经典、甚至有些泛滥不同,家庭伦理剧中的男性作为情人的形象不算太多,并且基本上会获得正面的意义。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人们对男性气质复杂的态度,既期待解脱于父权制的控制,但是同时又要塑造一个新的符合父权制心理期待的男性来拯救婚姻中的女性。当代家庭伦理剧主要塑造了三种男性情人形象:完美的情人,他符合女性对于男性的所有想象和期待;危险的情人,妻子一旦沾惹了这样的情人,最后的结局是恐怖而危险的;触不到的恋人,一般情况下生活在妻子的白日梦中。
完美的情人:女性情感拯救者
现代社会的婚姻关系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已不同于以前经济社会的婚姻关系,但丈夫与妻子面对的情感问题却依然如一。对于社会传统意义的家庭而言,一个具有理想男性气质的丈夫和一个具有理想女性气质的妻子是最完美的组合。然而现实生活,女性的解放使得在婚姻关系中男性的权力愈来愈受限,而女性也被社会鼓励更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与欲望需求。
在家庭伦理剧中,塑造一个理想的男性情人形象的策略一般情况下是将男性情人塑造成救女性于水深火热悲苦生活之中的“王子”。而这种策略又会分为两种形式来展现。第一种是,这个王子一般会对该妻子一往情深,而丈夫却让妻子承受着各种不同类型的家庭暴力,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挣扎和磨难之后,王子(情人)终于从恶魔(丈夫)手中解救出受苦受难的灰姑娘(妻子),最后的结果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从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情人形象早在《篱笆·女人和狗》就已出现,里面一直暗恋枣花的小庚就这样被塑造出来。
另外一种形式的理想情人,青春逼人、放荡不羁却对爱执著,他们会给婚姻爱情生活如一潭死水的妻子以无限的激情。他们往往以解放女性的角色而出现,在电视剧《爱了,散了》中,邓超扮演的情人就是这样的情人形象。面对无性能力却又精神暴力的丈夫,贤惠懦弱的妻子选择默默地承受,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却打破了一切表面的平静,让妻子在享受到人生的第一次性爱的同时也享受到了别样的爱情。可以看得出来,男性理想情人都是以救世主的形象而出现,他们的男性气质在外在形态上无论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内里却都体现了男权文化的价值逻辑,与女性情人往往是婚姻的破坏者而非解救者的形象塑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危险的情人:出轨女性惩罚者
任何一段婚姻关系在某一时刻可能都会面临一定的问题。所谓的“七年之痒”就成为都市人婚姻生活走向平淡无法维系的最好的代名词。通常的电视剧的叙事逻辑是,在面临这样的境况的时候,男性往往成为精神或者肉体出轨的一方,从而导致家庭危机而引发伦理探讨。由于类型化电视剧生产元素的变化,也由于人们对女性情感合理性的日益重视,精神和肉体出轨的一方,也有可能成为女性,在这样的过程中,男性情人就被塑造出来。按照这样的价值观,也由于男权社会虽然逐渐接受女性对情感的追求,但是本质上男权文化的价值逻辑依旧强大,因此,精神或肉体出轨的女性往往换来最痛苦的结局。这一方面体现了女性解放长路漫漫,也体现了男权文化根深蒂固。
这里,把家庭伦理剧中对出轨女性最后获得惩罚结局的“执行者”称为危险的情人。这种危险的情人以三种形式出现。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跳舞》中出现了两种符号化的危险情人。一个是一厢情愿的情人葛建斌,这个暗恋女主人公的律师,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占有于萍萍,最后使得其家破人亡;另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人是舞蹈教师任意。这部探讨婚外恋、偷拍、性骚扰、换妻等前卫问题的电视剧,最后的结局是耐不住寂寞的于萍萍因为换妻而最终使得丈夫坐牢去世、儿子自杀瘫痪,而自己则丢掉工作,受到了出轨的所有惩罚。
第三种危险的情人出现在电视剧《相思树》中。相比与一般家庭伦理剧中的男性情人负载了很多符号意义不同,《相思树》中廖凡扮演的“第三者”东方凌霄是一个之前电视剧中都不曾出现过的纯粹的“第三者”,他自私、对爱不负责任,疯狂追求上尚洁后,又将其抛弃。他的存在印证了激情之爱的危险性,隐喻了女性出轨的最后被惩罚式的结局——出轨的丈夫还有可能回归,而出轨的妻子的最后结局就是不归路。
触不到的情人:女性的白日梦
男性情人中的第三类之所以被命名为触不到的情人,一方面是因为对妻子来说,并无真正的出轨行为,而实际上妻子却对其有着情人般的情感。这样的男性情人在家庭伦理剧中一般以两种形式出现,一种是《幸福像花儿一样》中辛柏青扮演的林彬,他和孙俪扮演的杜娟几乎是一见钟情式的,但是无奈造化弄人,最后分别结婚。之后,二人情人式的情愫一直存念在彼此心中,这样的男性情人是电视剧为了对比邓超扮演的丈夫角色和为了深入地塑造孙俪扮演的妻子的形象而设置的符号形象。
另外一种触不到的情人在电视剧《浪漫的事》中出现。这个情人就是由许亚军扮演的在古玩行数一数二的人物马鲲鹏。马鲲鹏事业有成一表人才,喜欢上了美丽善良直率的卖盒饭的宋家二女儿宋雨。虽然最后宋雨和丈夫终于离婚,但是她也并没有接受马鲲鹏,该角色被符号化为一个触不到的情人。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呼应了该剧的主题“浪漫的事”,也使观众相信所谓的爱情和“浪漫的事”总是有的。
触不到的情人既不同于完美的情人,也不同于危险的情人,他是在男权文化逻辑之下塑造的对于男性更加乌托邦式的想象符号。这种符号服务于女性角色的塑造,服务于电视观众的欲望投射,服务于消费的心理内省,也服务于对男性气质的忧伤怀念,即“或明或暗地认同男性强势”。
总之,情人形象和家庭伦理剧里的父亲、儿子、丈夫等男性形象一样,是社会男性刻板形象的复制,虽然这样的复制也有编码者偏爱的男性形象和不那么赞同的男性形象,无论是对男性形象的推崇还是批判、也无论男性形象是积极的还是负面的,也无论是类型化的家庭伦理剧中总是存在或者新近出现的男性符号,传统的主导意识形态的塑造都是电视家庭伦理剧最基本的塑造男性形象、生产男性气质意义的叙事逻辑。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副研究员 吕鹏)